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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林学士院空寂,除了风吹窗竹声便只偶闻一两声鹤唳,是皇帝养在福宁殿中的鹤,经常在夜里长鸣。
云鹤就着一身紫袍,身披着貂毛大氅,正在灯下起草。
窗外的月色昏暗,云鹤搁下笔,抬起头望了望偶见两颗繁星的天空,闭上眼,不知表妹近况如何?复又睁开眼,轻轻摇头,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在自己心里应了那句“三五夜中新月色,二千里外故人心。”
学士院今夜就云鹤一人当值,从正月末回来东京,到今日,他每日每夜都在学士院里留宿,当值已经快一月了,皇帝也不给他放个假。
除了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皇帝去近郊祭祀与祈祷,群官陪着,他与四哥哥碰了一面,聊表思亲,其余时候,再没回过云府。
当然不回云府也实属常态,毕竟皇帝让他述职,往日里,他高中后作为翰林侍读学士时,皇帝留他宿在禁中的日子也不是没有。
但当叶初二月三就从宫中出来,二月四日还不见云鹤从宫中出来,云府上上下下才觉得奇怪起来。
并且近来,皇帝日夜频繁召见于他,他也根本找不到什么机会递消息出去,只在一日托了陈读,给云飞递个消息,说自己得皇帝召见,在宫中当值,让家里人不必担忧。
宫里的人都是陛下的人,他传了消息出去,皇帝当夜召见他时便提起了,甚至还安抚了他两句,云鹤虚虚掩住嘴咳嗽两声,他以为皇帝要给他旬日放假了,实则没有。
云鹤是正月末到的京城,因为去押解那两位大吏废了些功夫,绕了路,本就二十天的陆路走了二十五天,他和叶初将人交给刑部后,总觉得自己满身尘土,隐隐还有味儿,如此情状面见圣上是失礼的体现,于是与叶初约好,回府后洗漱正冠才在宣德门相见,一起再去觐见圣上,叶初点了头,脸上带着风尘和疲惫。云鹤见此,便邀请了叶初去云府休息整顿,叶初却摇了头,自行去了招待外地官员的朝集院。
这是在皇帝面前避嫌,也是应该做的,是自己考虑不周了,竟还邀请叶初回府上落榻,云鹤摇头暗嘲,莫非是太疲惫了,稍等一会的述职可要打起精神来,莫说错了话。
回到府上,门房殷勤地来牵了马。
云鹤往里走去,一路的丫鬟小厮都对着他行礼,他却视而不见同宅老交谈。
听宅老说外祖父外祖母已回去老宅过年,叔伯们又在衙门,他只好说先去拜见谢氏,宅老说谢氏早从自家官人嘴里知道他要回来了,早早便吩咐了下去,一应用具都准备齐全了,怜云鹤劳累,便叫不用去向他请安,一家人没那么多虚礼。
云鹤便同宅老告辞,回了形云院,一切布置一如从前,他望了一眼牌匾,感觉便在书房里先给母亲写了一封家书,斟酌用词后,纠结半晌,还是在信尾提到了苏以言,感谢她替自己尽孝心云云。封好后才递给云飞,让他去找府上的信使给睦洲那边送去,云飞拿了信出去,暖室浴桶里浴汤已装好,他遣散了下人。
等云飞送信回来正准备伺候云鹤更衣时,门房从外面跑进来,急道:“郎君,宫里来人了。”
竟然不到两个时辰,便是皇帝遣人来问了。
云鹤掀起眼皮,对着门房问:“来的是谁?”
门房道:“来的是陈都知的干儿子。”
提起此人,云鹤约莫有点印象。
来的是近侍,皇帝的重视程度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