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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
尤七轻轻推门而入,江洛桥罢了手,转过头擦干了泪。
他脚步顿住,眼珠子在而人身上打转,最终定睛看着裴恪,不知该走还是不该走。
片刻后,江洛桥问他:“司农卿可有定罪?”
“昨夜梁府起了大火,至亲仆从无一幸免,唯司农卿外出公干独活下来。”
得了命尤七便赶往梁府了,却只见大火冲天,全府轰然倒塌,现出一大坑,奈何一片炭黑什么也看不出。
江洛桥伸直了脖子:“我亲眼所见,他分明在府中!”
“你方才说,梁府人员无一幸免?”
她又问,牙齿咬住食指眼泪直流。
她亲眼见过里面的恶臭,哀嚎声还不停地在耳边回荡,想把那百八十人拉出泥沼,却不料想恶贼走投无路毁尸灭迹。
那是许多条人命啊!她还答应了莺儿回去救她,可那一别就是天人永隔。
尤七想问问裴恪要不要安慰一下,又不好问出口,只好作罢,答道:“是,火势猛得很,尸体都成了焦炭,更甚者已是灰烬。”
江洛桥愈哭愈凶,已经喘不过气来。
她甚少在旁人面前哭,可祖父失踪、残者被虐,成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突然看向裴恪的双腿,不敢想象他自腿伤以来受过何等折磨,若是碰上梁蒙松等只怕也是难逃一劫。
是以,她又抓住了他的手腕,似乎想以此印下那道疤。
“你不要那么善良了,那些伤你之人罪该万死,你可以反抗的。”
她说着,把头埋进膝盖里。
从前觉得善意能化恶,可昨晚那一遭刻在心中,方明白善恶分明,能化恶者少之,若不能,只好以恶制恶。
裴恪忍让许久,从不能换来善待,她早该清楚的。
裴恪目光稍显柔和,另一只手已经抬了起来。
可一股力将他一把推开,他手空了,定睛一看,是娄氏。
江洛桥还未缓过来,断断续续地抽着气,乖乖喊了声阿娘。
“你还知道我是你阿娘?你可曾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娄氏目色犀利,手都抖了,“未出阁的小娘子宿在外男家中,成何体统!”
卢蔺容将此消息告知于她时,她几乎要晕过去,世人的嘴巴都是吃人的,人人三言两语便能置人于死地。
可江洛桥性子敏感,亲娘在世时,无论发生何事,先关心的必是她的安危,如今娄氏一来便问罪,自然有些落差,登时咬了唇。
“阿娘可知我昨夜经历过什么?”
“我还没问你呢,夜里独自外出,若是传出去让旁人怎么说!”
娄氏对女儿也是极好的,让她乱了分寸,记不得这不是她亲娘。
她昨日虎口逃生,如今又无法拿梁蒙松问罪,这事是谁也说不得的。思忖了一番,江洛桥三两下把泪擦了,低头认了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