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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木静萱再次行礼,脚步轻快地出门去。
辛夷得了顾月霖的示意,乐滋滋跟出去。
他得告诉木静萱,少爷和他们四个小厮的靴子尺寸。
对习武之人来讲,靴子好坏的问题更不容忽视,大多宁可用价贵的袍子斗篷换一双穿着舒适的靴子。
书房里的顾月霖正睨着蒋氏。
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看不起自己的生身母亲。
“毋庸置疑,您最擅长的是受窝囊气,不是找茬生事的料。说来听听,到底为什么?”
听到儿子含讥带嘲的淡声质问,蒋氏面孔涨得通红,怒道:“我要你当家做主,却不是这个情形!所有旧人你都不给好脸色,所有新人都是你找来的,那我算什么?摆设?”
顾月霖和声道:“我不想将您当摆设,我希望您能吩咐旧人提前晾晒库房里的被褥,您没有;我希望您和我的身份不颠倒,不需我衡量张罗短缺之物。您做到了哪一点?”
蒋氏呛声:“是你生事在先所至,我的心腹你都不待见,一味抬举新来的那些货色!”
“的确是我先试探您,问您有没有隐瞒我的事情,是因此,您就能放下当家主母的身份?我是枉顾您的颜面,可您这两日又何曾给过我分毫的体面?”
“……”蒋氏噎住。
顾月霖指一指赵妈妈,语气仍是温和的:“今日你们不说出个一二三,这蠢货就离开竹园,别再碍我的眼。”
“……”
“离明日还有不短的时间,你们不妨回内宅思量。不送了。”顾月霖说。
蒋氏和赵妈妈失魂落魄地走了。
顾月霖独自静坐许久。
他生气,恼怒,想摔东西,想把母亲那几个所谓的忠仆绑一起拷打一番。
却又深知这等琐事不值得自己发作。
也许,这就是寻常人所说的,琐事最磨人心。
他真能理解诸多门第窝里斗的情形了,点点滴滴累积的失望嫌弃,到了一定程度形成的厌憎,兴许能与仇恨比肩。
他不希望,亦惧怕那种情形降临到自己身上。
又隐隐觉得,极可能成真。
他从来不知道,对长辈生出怀疑质疑轻视那一刻起,便再不能对之仰视,由衷尊敬。
是因为得到了蒋昭留下的有形无形的财富所至么?
顾月霖开始自省。
自省半晌的答案是,不是。
真不是。
对母亲的不满亦或失望,狼狈地离开顾家是症结。
窘境困境之中,人会变得分外敏感多疑,如何的自制,也抵不住现实残酷带来的种种情绪。
为了家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要星予、进之出面帮忙,他对他们只有感激,对母亲深觉无力,面对隐于灵魂中的另一个自己,他只觉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