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套冬日的大红色衣物格外醒目,料子是缂丝、蜀锦,盘扣以大小相等的珍珠做纽子。
还有两双小小的大红色虎头鞋,一针一线绣成的虎头煞是可爱,虎耳上镶嵌着红宝石。
顾月霖唇角轻而缓地上扬。这样的衣物鞋子,顾家的孩子可穿不起,怪不得一直压箱底。
而母亲若顺利生产,在赁来的小院儿居住,她又不喜出门走动,倒是给他穿什么都无妨。
无疑,只要是她手里有的,就想给孩子最好的一切。
顾月霖只是不明白,她何以陷入了那等孤绝的境地。
举目无亲,孩子都要交托萍水相逢之人。
她撒手人寰之际,是何心绪?
顾月霖本以为,生母的线索就算再多,之于他也是最遥远的无法生出亲近感的人。
可在听着路四家的讲述之时,在看着她一针一线做成的衣物鞋袜之时,他难过、失落,也觉亲切。
顾月霖再进一杯酒。
烈酒入喉,像是燃着无形的火焰,烫的他的心微微抽痛。
他倚着大迎枕躺下,望着上方虚空。
不知过了多久,他起身下地,将包袱恢复成原样,犹豫一下,拿出了那两双虎头鞋。
包袱放进衣柜,拿着虎头鞋到了寝室。
床已换了考究的拔步床,他把小小的鞋子放进床头暗格。
顾月霖洗漱一番,去了地下书房,熟门熟路地找出科举相关的一摞卷宗。
回到书房,点燃明灯,伏案凝神阅读。
母亲拼死生下他,为他做了所能做的一切;养父视他如己出,对他的影响深远,亦为他煞费苦心。
他终归算是平顺安稳地活到如今,没资格伤春悲秋。
活一场,便要活出个人样。
终有一日,他会站到足够高的位置,让世人想忽略无视都不能。
若在战时,顾月霖会义无返顾地从军,在沙场建功立业,如今是太平年月,他就顺着蒋氏给他划的路走下去。
毕竟,做官可以实现抱负,所受的限制相对最少。当然,明年乡试过后,若是自知无望,那就琢磨琢磨歪门邪道,只要谋划得当,保有初心,照样能有叱咤风云的一日。
在以往,他做梦都不敢这么狂,如今的底气来自于蒋昭留下的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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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氏回到魏府之后,仍旧是老实配合有问必答的态度。
下午,魏琳琅看完温氏的全部口供,默然无语。
两名府里的老人儿偷瞄着她的神色。
两人在魏琳琅跟前常年服侍着,今日说了许多魏夫人成婚前后的事。她们说的很多,温氏在口供中提及,比对的结果是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