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到现在她都清楚的记得,被吊挂于邺城城墙上被烈日曝晒的绝望,被丢在乱葬岗被野兽啃噬的无助……
也就是自那时起,季桓于她而言便是不能被提及的毒药。
若实在有得选,她宁愿一辈子不遇见他,离他要多远有多远。
辛宜麻木的枯坐在那儿,低垂许久的眼眸终于再次抬起,看向男人道:
“我答应你。”袖中的指节紧紧攥起,辛宜强行压制下心底的愤怒与崩溃,语气坚定了几分。
“但……我要再见安郎一面。”
“辛氏,你以为到了现在你还有得选吗?”男人忽地沉下脸色。
“怎么,大人这是心虚了吗?”辛宜渐渐强硬了几分,为了安郎和阿澈,她也必须这般做。
“大人不让我见安郎,莫不是想诓骗于我。”
辛宜说罢,男人没有立即回复,只抬眸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
辛氏果真是长进了,心思竟如此缜密。
旋即,他又否定掉方才的想法。从过往诸事来看,或许他并不了解辛氏其人。
“大人别忘了,若安郎和阿澈出事,我也不会活——”
“成。”男人不耐烦地打断她,唇角忽地扯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来。
“三日之后,本官准你见他一面。”
“但你要清楚,今后本官绝不允许你再见他。”
辛宜垂下眼眸,恼恨得掐着手心,可无论她如何抑制,眼泪仍是漱漱落下,如泛滥洪水。
“大人这是要困住我一生?”辛宜抬眸,悲戚道。
“莫忘了,这一切都是由你而起,你还妄想全身而退?”季桓唇角哂笑,面如寒霜般冷肃。
“是……是我自不量力,是我当初不该鬼迷心窍地想要嫁你……都是我的错!”
“是我当初不该对你抱有期待,不该回去拿那把琴……”掌心被割裂的痛连着脖颈的刀伤,一寸一寸的绞着她的心。
见她如此,季桓只觉得心头的无名火愈发旺盛,薄唇紧抿,眼眸中如冰棱闪过,男人忽地冷声道:
“辛氏,今后莫要再同本官耍任何手段。”
“安分守己地待在此处,韦允安和那个孩子,也自然不会有事。”
到了最后,铺面而来的窒息的堵得她彻底崩溃,辛宜再也压制不住,就当着男人的面直接痛哭出声。
她不明白,当初她全心全意的爱着他时,无论她做何,都被他认为是别有用心。
到了如今,甚至她“死”了,他都不肯放过她,认为她别有用心,下咒术算计他。
若真有什么劳什子咒术毒蛊也就好了,此刻的她会毫不犹豫地通通下给他,哪里还会像现在这般憋屈无奈。
他耍尽手段,逼迫她与丈夫和女儿分离,都是为了弥补他那可笑的梦魇。
他总是从旁人身上找原因,为何就不肯从自己身上看看?他那所谓的梦魇,分明就是上天对他的惩戒,都是他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