缨徽也知道,从少时起,崇润就是谨慎持重的,若有丝毫行差踏错,压根活不到今日。
但她的心还是揪着,七上八下。
王玄庄又道:“檀侯安排他住进了西郊别苑,那里曾软禁过谋逆的藩王。”
缨徽霍得站起:“什么意思?檀侯要软禁七郎?”
王玄庄喟叹:“目前来看,是这个意思。幽州兵强马壮,檀侯不会不忌惮,杀是不会杀的,只怕是要扣住都督,效仿秦昭襄王,令幽州城中将士投鼠忌器。”
缨徽咬牙:“我定要杀了他!”
她拾起匕首要继续练,被王玄庄摁住。
他望向她,说不出是怜惜还是愧疚更多一点,总觉逐鹿厮杀是男人们的事,不得已把个弱不禁风的女人推向杀局中央,去面对血腥残酷的前路,实在有违君子之风。
但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
他喟叹:“若是太累,伤着手筋,只怕事倍功半。”
缨徽低头看着匕首,沉默良久,呢喃:“其实,胜算根本就不大,对不对?”
王玄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崔君誉的布局精妙严谨,至少目前没有什么破绽,也正如崔阿翁预料的,就算都督知道,也不得不配合他们。
可那是檀侯,称霸十余年,至今无败绩的檀侯。
崔君誉希望缨徽做的,是拼死伤他,至少让众人知道,那不是不可战胜的神祇。只有打破神话,才能鼓舞士气,让万千将士有战胜他的信心。
而这一切要以缨徽的生命为代价。
运气好,死得痛苦,运气不好,连善终都是奢望。
就像谢家人。
王玄庄望着缨徽的侧面,那白皙如玉的薄薄肌肤下几乎能看见泛青的筋脉,身姿纤细,就像所有束于闺阁的世家女,孱弱娇贵。
她真是倒霉催的。王玄庄想。
不忍回答她的话,王玄庄憋了好久,才憋出一句:“娘子,你想吃些什么,我去给你买。”
缨徽也看透了他的挣扎纠结,不忍再为难他,略作思忖,微笑:“还真有一样。”
少时被谢氏收养时,吃过鱼皮冻,用它拌上黄澄澄的小米饭,鲜香盈满唇舌。
她住在别馆,昨夜见到小厮这样吃,被勾出了馋虫。
这算不得名贵,王玄庄迟疑地问:“还有吗?只这一道够吗?”
缨徽点头:“够了。”
王玄庄立即出门去寻,大的食坊不屑于做这道菜,街边小肆他又担心不干净,便干脆买了鲫鱼回来自己做。
王大将军常年驻守边防,人也不娇贵,自然地挽起袖子在竹篓前挑选鲜鱼,须臾间,周围买鱼的人多起来,推搡之时,有人往他手里塞了张纸条。
他认得那人,是李崇润身边暗卫假扮。
不敢拿出看,甚至不敢流露出半分慌张,照常买了鱼,回到别馆,关上门,拿出纸条同缨徽一起看。
看清纸条上的字,两人俱是一惊。
第4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