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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泪划落,濡花了妆容,孱弱的身体瑟缩,雨中娇花般楚楚可怜。
她的声音都在打颤:“我……我不敢说。”
檀侯莞尔,抚摸她脸的手愈加轻柔,循循善诱:“美人儿,你怕什么?这都是男人们的厮杀,你不过做了别人的棋子,与你又何干?”
缨徽仍旧低颤,目光似有若无地看向范炎。
范炎立即炸了毛:“你这女人不要随意诬赖……”他一顿,电光石火之间清明,指着李崇润:“你指使的吧,什么献降,从一开始就是阴谋!”
王玄庄忙叫屈:“范都督,末将从未得罪过您,您缘何从一开始就非要往末将身上泼脏水。末将真诚来降,若没有实证轻易斩杀降将,那日后谁还敢来降檀侯?您此举,岂非是要置檀侯于不义?”
这听着像是他情急之下的辩词,可落在檀侯的耳中,却微妙敲击到了他心里的某根刺。
他想起了当日,范炎蛊惑自己屠灭谢氏一族。
当时确实是在兵败之后的气头上,也看出他是有些私心,可杀戮之后的麻烦是无穷无尽的,而这场灾祸的最大受益者是范炎自己。
他总觉得在这件事上,自己是被范炎摆了一道。
如今这情形,何其相似。
檀侯看向范炎,被煌煌烛火映出的一点暖光正缓缓凉透,阴云半散,流露出凌厉。
触碰到那点凌厉的一瞬,范炎突然有了危机感。
他意识到,也许今日真的是个圈套,只不过谋害的对象自始至终都不是檀侯,而是他。
多年戎马倥偬的经历让他迅速冷静下来,眼前尽是对手,必须拉拢同盟。
幽州来的这些人当然不可能。陈谦向来不喜他,那个护卫在檀侯身侧、寸步不离的拓跋俦是个一根筋儿,围绕在宴席上端茶倒水的苏纭卿更是没什么用处。
他的目光突然停滞,落在了孟天郊的身上。
这位宣抚使大人可是一直不喜幽州,在当年出使幽州前还来向他示好,话里话外君侯如今乖张暴戾,想要另寻靠山。
似是心有灵犀,孟使君恰好抬头,与他目光相接。
那目光里颇有些深意,像是在暗示鼓舞他些什么。
深知檀侯残酷手段的范炎来不及细想,忙扬声说:“韦娘子既然当初是被谢家收养,必是为谢家复仇而来。那谢世渊在幽州徘徊数月,深受庇护,焉知不是他们串通了起来。宣抚使多次出使幽州,一定有所见闻。”
孟天郊被点了名,做不得壁上观,只有起身。
他刚挨过打,腿脚不十分灵敏,蹒跚着走到阶前,装模作样地要行礼。
檀侯没耐烦道:“行了,你有伤,坐着回话吧。”
孟天郊虚让了几句,不客气地坐在了圈椅上。
他说:“臣奉命出使幽州,日查夜查,倒是有些收获。李都督留着谢将军,怕是为了谢家祖传的兵符。”
这样直白的话,倒没有让檀侯动太多怒。
毕竟如今山河破碎,群雄逐鹿,凡有些头脸、能盘踞一方的,谁人没有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