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心里有事,他让小厮告了假,寻了同僚,在酒楼喝了大半天酒,方才各自散了。
回府时,已经是初更时分。
他院中的通房倒是乖觉的,早打发了两个小丫头去二门处守着,等着迎接他回院子。
见他喝得半醉归来,两个小丫头忙上来迎接,提着玻璃盏的灯笼在前面走,好给他照亮。
此时后院一片寂静,三人走了一阵,齐融因为心里有事,一直低着头,倒是有几分失魂落魄之意。
忽然,从花木后面传来一声幽怨的轻叹,打破了满园的寂静。
两个小丫头对视一眼,皆面露惊恐神色,不敢再往前走了。
齐融倒是没留意到这声响,见两个丫头驻足不前,心底十分不悦,皱眉道:“你们搞什么鬼?”
他这话音量有些高,传进了白玉莲耳中。
白玉莲正为他迟迟不归而焦躁叹息,如今听得人来了,心中暗喜,酝酿了一下情绪,就开始低低呜咽起来。
静寂的夜,女子的哭声,夹杂着清风吹过树叶的簌簌声,显得格外瘆人。
饶是齐融一个大男人,遇上这种事也不由地觉得头皮发麻,惊出一声冷汗,更别提那两个小丫鬟了,连魂都要吓掉了。
齐融到底比丫头胆子大一些,只惊骇了一瞬,就冷笑一声,随手接过一个小丫头手里的灯笼往前走,打算一探究竟。
两个丫鬟见状,只得也咬着牙,追了上来。
三人转了个弯,就见悦心亭里站着一个身穿月白色衣裙的女子。朦胧月光下,也看不清脸面,认不出是谁,只瞧得出她身姿婀娜,立在那里似哭似叹,呜呜咽咽好不可怜。
一阵细风吹过,那女子没束好的头发随风飘舞,把脸盖住了大半。
站在齐融左边的丫鬟本来天生就胆小,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骇得魂飞魄散,手里的玻璃盏灯笼跌落在地,摔了个粉碎,人更是惨,腿上发软直接摔倒在地,嘴里还不忘哭喊一句:“鬼啊!”
白玉莲正自顾自怜垂头落泪,等着齐融过来怜惜,不曾想齐融还没进亭子,就有小丫头大喊“鬼啊”,把她辛苦营造的氛围都打破了。
白玉莲气个半死,装作这才知道齐融过来了一般,慢慢抬起头来,含着一包眼泪看向齐融。
那丫头看见“女鬼”徐徐抬头,更吓得爬不起来,忍不住带着哭腔道:“世子爷,救命!”
齐融脸都气绿了,就着亭子里昏暗的亮光,这才看清是白玉莲。
他三步并两步走过去,怒喝道:“白日里就像个鬼,如今三更半夜的,还装神弄鬼,你这贱人想做什么?”
白玉莲含着泪,惊愕看着他,不明白为何他的反应和自己预估的相差如此之大。
齐融见她呆呆怔怔,呆板得不成样子,脑海里涌现出今日清晨她卸了妆的模样。
之前瞧着她的脸,只觉得完美无瑕,如莲花初绽一般。
如今,却是知道了,她这脸上,脂粉刷了不知多少层。
齐融越发觉得腻歪,只觉得自己猪油蒙了心,竟为了这么个货色,跟李雪茹闹得不可开交。
满腹的怒气涌上来,他冷哼一声,愤怒的道:“你守在我回屋必经之路上,是想勾搭我吗?贱人,你以后少到我跟前弄鬼,要发骚发浪寻别人去。”
白玉莲做梦都没想到他不但不怜惜自己,还说出这番话来,如遭雷击一般。
心念电转,她觉得,定然是因为齐融觉得她没上妆的样子太恶心了,这才变了态度。
她在心底诅咒了蕾儿两句,死死咬着唇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道:“表哥误会了,玉莲岂会有歪心?玉莲出来散步,见月朗星稀的,想起与表哥初见时的场景,心里苦闷,这才感怀落泪。”
齐融不为所动,冷笑道:“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我的话已经很明白了,以后离我远一些。”说着一拂衣袖,转身要走。
白玉莲身子晃了一晃,忙出声喊住他,咬着唇道:“表哥,我知道今天李郡主折腾了一场,你现在不想看见我,但我有话不得不告诉你。你知道吗?李郡主今儿个可威风了……”
她滔滔不绝,将蕾儿今天早上那番“若纳妾,世子之位就不保”的话复述了一遍,末了含着一包眼泪道:“表哥,姨母有意让我嫁你为妾,我心悦你,也是十分情愿的。如今,李郡主起了这样的念头,为了你着想,以后我再不能跟你来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