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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葱样的手指轻轻捻起发簪,她将它置于掌心,细细端详。
这簪子以白玉为骨、黄玉雕花、珍珠为蕊。银质簪身反射出的柔和光泽轻轻打在花瓣上,仿佛一朵在月色中悄然绽放的菩提花。
薄如蝉翼的花瓣边缘微微卷起,连花瓣上隐隐雕刻的细腻纹理都与真花无异,仿佛只要凑近,便有淡淡的菩提花香扑面而来。
“喜欢?”封易初在她身后开口。
掌柜闻声走近。他早先得了封易初吩咐,如今正想要着再用什么理由再将这簪子送出去,却见千提微微摇头,将发簪放回了原处。
“不喜欢吗?”封易初眸光落在那支发簪上。
“喜欢,可喜欢的东西,不代表都要得到。我有阿初就够了,其他的不过身外物,不重要的。”
十指缓缓拨开面前的白纱,她冲他轻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封易初微微愣神,还未来得及将这抹笑意烙在心上,纱幔再度落下,遮住了她倾城倾国的面容,只能在烛火中依稀看见她绰约的轮廓。
千提牵上他的手,拉着他离开。怀中抱着的红色喜服于余晖中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她不曾注意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封易初将那只菩提发簪塞入袖中。
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没有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只是在一个寻常得不能再寻常得秋日,二人成婚了。
暖煦的霞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出几道斑驳的碎影,傍晚时分,封易初匆匆归来,履行与她的婚约。
这几日他都很忙,有时天还没亮便出门去,天黑了还不见人回来。千提对气味灵敏得很,只能依稀感受到,他身上的烟花味一天比一天重,除此之外,再不知其他。
此刻,她着着那件大红嫁衣端坐于妆台前。嫁衣上绣着的凤凰展翅欲飞,丝线由细腻的针法绣制其上,在霞光中微微闪烁。
说是妆台,其实也不过是一张不知放了多少年的木桌,其上摆着一盏铜镜。
镜中的少女低垂着双眸,纤长的睫毛如蝶翼般微微颤动。白皙细腻若剥壳鸡蛋的面容上微微泛着一抹红晕,恰似春日枝头初绽的桃花,娇艳明媚,又带着几分羞涩。
封易初同样着一袭红色喜服立于她身后,只是与她相比,他的那一身要朴素许多。往日清冷如谪仙的气质,此刻被眉眼间的温柔与紧张替代。他微微躬身,指尖轻触眉笔,修长的手指微微颤抖。
他下笔极轻,动作生疏又无比认真。眉笔细细描摹着她的眉形,偶尔画错一笔,又被他慌张地抹去。
终于,最后一笔落下,他长舒一口气,搁下眉笔。
千提方才一直不敢说话,生怕自己不小心动了一下,就要被他画花了脸。如今总算完事,她歪了歪脑袋,对着镜子左右观察起来。
封易初略显紧张地现在一旁看她,空气凝固半晌。
“居然没画错。”千提抿了抿唇,芙蓉面上绽出一抹笑意。对上封易初邀功似的眼神,她轻哼一声,半开玩笑道:“你从前不会给别人这般画过吧?”
“怎么可能?”封易初皱了皱眉。那方薄如云雾的红盖头落在他手中,他正要给她盖上,又见千提开口:
“你说——这盖头一会儿本就是要揭下的,为何如今还要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