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易初坐在椅子上,衣裳半褪,左臂上的窟窿勉强止了血,如今被草药覆盖。
慕云琛迅速为他包扎好手臂上的伤口,目光落在他额头上时,却犯了难:
“手上的伤口尚可用衣物遮盖,这额头上的……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处理好,很难不让人发觉,除非……”
封易初手臂轻抬,缓慢地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他缓缓抬眸,看向站在面前的慕云琛,面容憔悴,难言那与生俱来的矜贵与淡漠:
“说。”
“若以药治血,再用花钿遮挡伤口,道也未尝不可。只是……你这处从前就受过伤,当时应是用过特殊的药物处理,如今又添一道,本就不易愈合。若是简单的治血,并不成问题,只是此番入宫,事务颇多,短时间内怕是不能将这花钿取下。”
慕云琛稍稍一顿,看向封易初,忽然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若等事情结束后再处理伤口,只怕这疤要留一辈子。届时……便只能每日贴这花钿掩盖……”
“贴。”封易初薄唇轻启,没有丝毫犹豫。
语气平淡,似乎只是在谈及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垂眸时,一丝动容自他眼底一闪而过,又迅速消失不见。
她不是最喜欢他这张脸了吗……往后……还喜欢吗……
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在眼睑上投下扇形的阴影,更衬得其眉眼深邃。
封易初微微抬眼,狭长而深邃的眼眸恰似寒夜古潭,幽深得望不见底,清冷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红色花钿贴于额心,仿若雪地上悄然落下的一朵红梅,红得夺目,红得惊心。
慕云琛的手自他额间撤离,随手递上一方铜镜。
本以为这花钿会他周身清冷的气质格格不入,如今真贴上去,却又奇妙地融合在一起。于仙气氤氲间,悄然渗出丝丝妖冶,较曾经的清冷而言,多了几分明艳。
眉如远黛,斜入鬓角,勾勒出清逸的轮廓。双眸微微眯起,狭长深邃,幽深若寒潭。莹白胜雪的肌肤细腻得近乎透明,烛光掩映,隐约能瞧见少年皮下淡蓝色的血管,仿若寒玉,透着巨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冽,让人远远一瞧,便无端生出几分敬畏。
他微微歪了歪脑袋,发丝随动作轻轻晃动,仿若从古老画卷中款款走出的谪仙,本应纤尘不染,却因这一抹红,凭空多了几分勾人的魅力。
每一个不经意间的眼神流转,每一次轻微的颔首抬眸,都直直撞入人心间,让人的目光一旦触及,便深陷其中,再难移开分毫。
少顷,封易初放下铜镜。
“多谢。”
他缓缓自凳子上站起,俯身,玉指轻勾,将早已准备好的古琴稳稳抱起。
转身,袍角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其上绣着的银云丝纹随着他的步履轻动,似有云雾轻笼,飘渺若仙。
宫里还有些要紧事等他。
待他处理好一切,再回来与她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