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抬手,几乎是在眼泪被擦干的瞬间,房门被人自外推开,慕云琛快步走来,火急火燎地行至床前,墨发随他的动作在空中扬起,意气风发。
画扇跟在他身后进来,步伐相对慕云琛要平稳些,身上的官服却未来得及褪下,显然也是匆匆而来。
慕云琛目光自封易初身上略过,径直走到床边,拉开锦凳坐下,轻轻执起他的手把脉。
“他……怎么样了?”千提双手不自觉地揪紧衣角,指尖泛白。
“本来边关事态紧急,他已经数日不曾好好休息了,那日又为护你受伤中毒。听闻你只身回国师府,怕你一人在府中担惊受怕,身上余毒未清,便在宫外跪了一夜,好不容易求来一道圣旨,匆匆回府与你拜堂,结果却……”慕云琛抬眸看了千提一眼,神情复杂。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跳过这段内容,道:
“宫中出事,他急着进宫,伤口都未能好好处理,而今金疮崩裂,诱使身子发热……叛贼逼宫、先帝驾崩、新帝即位……诸事集中在一日,都等着他去处理,可他也不过区区凡人之躯,怎能承受这般大的重量?”
一句一句,化作重锤,瞧在千提心尖上。她垂着脑袋,眼中泪花闪闪,又听画扇道:
“他整整一日不曾合眼,今晨好不容易得了空,便急着出宫寻你。我见他脚步虚浮,让他寻阿琛好好瞧瞧。他嘴上答应得好,到底还是先来找你了。”
所以那时,他便是拖着这样一副虚弱的身子,给她做饭的吗……
他好像还是她的阿初,嘴上什么都不说,却还是如往日一般,温柔、体贴。
可昨日在皇宫内,抬手间将数名活生生的人变作焦黑尸块的……难道就不是他了吗?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千提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画扇偏过头,柔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些许敏锐的光芒,仿佛能轻易将千提心中的想法洞穿。良久,她叹了口气,拍了拍千提的背:
“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阿琛,”未等千提回应,她又转过身,戳了戳慕云琛的脊梁:“你去他身上找找那东西。”
“什么东……”慕云琛下意识挠了挠头,忽然反应过来,猛地拍了下脑袋。
他轻轻抬手,手即将触碰到封易初的袖子,又停下,回头,脸上带着些小心翼翼:“阿姐,我翻他袖子,他醒来会不会杀我灭口?”
“翻,有什么事我给你担着。”画扇斩钉截铁道:“一个不会说,一个不明白,两个都不让人省心。你等着他自己给她,不知得误会到何年何月。”
“哦……”慕云琛得了画扇撑腰,终于大胆了些。修长的手探入封易初袖中,细细摸索,片刻后,他脸色一变:“不好!有暗器!”
千提眨了眨眼睛,还未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便见慕云琛将手自封易初袖中抽出,指腹似乎是被什么刺破,渗出一点豆大的血迹。
他匆匆擦干手上的血珠,深吸一口气,再度探入袖中,多了些小心翼翼。片刻后,他像是摸到了什么东西,缓缓将手抽出。
一枚断成两半到竹签静静地躺在他手心,又被他轻轻放在床上。
“什么东西都往袖子里塞,他平日里也不怕将自己刺伤吗?”慕云琛喃喃自语着,成功将袖中“暗器”取出,这才放心地继续摸索着。
唯有千提像是想到什么,纤细的手指摸到那枚断裂的竹签。她两手捧着,轻轻将其断口对接,拼凑出完整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