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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易初周身寒意骤然凝滞,紧攥的手猛地松开。他微微侧目,眸光停在千提身上时,眉峰间凝结的霜雪轰然融尽。
“我没事。”声音沙哑。
几夜未眠,他眼中带着几分红血丝,眉眼却依旧温柔,薄唇在看见她时无意识上扬几分,像是寒梅在初雪后绽开第一缕春意。
“你昨夜睡得晚,可需再休息片刻?”
“我精神好得很呢,倒是你——”千提转了个圈,脚步旋动几寸,停下时,正好在他面前站定。
她抬起手,放肆地揉了揉他的脸:
“我希望,你能开心些,知道吗?”
“嗯。”封易初轻轻点头,极力扯出一个笑,配合道:“开心。”
“你这笑,比哭还难看。”千提略带嫌弃地将他放开,双手环上他的腰际,耳朵枕着他心口,道:
“我会陪着你的。”
封易初低低“嗯”了一声,广袖上抬,修长如玉的手将她的手拢进掌心,指尖冰凉的温度惊得她睫毛轻颤。
“随我去给她上一柱香罢。上次在陵园,还未向她好好介绍你。”声线清冽如寒泉,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
千提任他拉着朝屋外走,望着他墨发在风中轻动,恍惚觉得这人连背影都像被月光浸透的冰雕,唯有回眸看她时,眉眼间的温柔,提醒着她,他并非遥不可攀的画中仙。
马车在陵园外停下,墙角几支梅花肆意绽放,虬结的枝干蜿蜒伸展,暗香裹挟着微风往人衣领钻。
守陵人双手捧着铜盘,恭敬地送上香烛。
封易初先点了蜡烛,微风轻拂,烛火明明灭灭,跳跃的火光映在他墨色的瞳仁中。青烟袅袅升腾,他燃上几根香,给她递上几根。
千提与他并肩站着,学着他的模样,深深鞠上三躬,将香稳稳插进香炉。她先一步起身,侧眸时,他仍躬身立在墓前,墨发滑落肩头,刹那间竟像个寻常人家扫墓的少年郎,而非权倾朝野的国师大人。
是啊,就算在外人面前,他如何稳重,到底,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他的肩膀,也不过凡人之躯塑就,怎能平白承担如此多的包袱?
千提嘴角扯出苦涩一笑,抬手,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背。他起身,一字不说,只将她揽入怀中,手掌在她发间摸索,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
暮色渐渐四合,将陵园浸染成黛青色,梅花在晚风中簌簌低语,摇落一地嫣红。
侍卫的脚步声传来,长靴带起满地枯叶。他疾步上前,单膝跪地:
“回国师大人,老丞相今晨便收拾行囊匆匆出门,说是要云游四海,至今未归。”
“云游四海?怕不是听见了什么风声,不敢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