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宜安已经洗漱歇下了。
祁钰悄声吩咐宫人不许打扰她,自己轻手轻脚地去净室梳洗沐浴了,换上柔软干净的中衣,又披着棉袍暖了暖身子,驱散了从外面带回来的寒气,方才轻轻地掀帘进帐。
借着朦朦的烛光,祁钰见黄宜安眉头微蹙,不时地翻个身,显然睡不得很不安稳。
祁钰想了想,拿手轻轻地推了推黄宜安。
手刚一动,黄宜安立刻就醒来了。
“陛下!”黄宜安揉了揉眼睛,低声呼道。
声音清明,并不见熟睡乍醒的迷糊,可见方才是真的睡得不好。
“嗯,我回来了。”祁钰亦低声回道,“方才见你睡得不安稳,怕你梦里魇着了,所以才叫醒了你。”
黄宜安点点头,朝帐外张望一眼,悄声问道:“什么时辰了?陛下回来多久了?”
鼻尖有刚沐浴的清香幽幽地传来,是祁钰惯用的香料。
“快丑时了。”祁钰低声笑应道,“我回来了有半个时辰了,方才见你已经睡下了,便先去梳洗沐浴了。”
梳洗沐浴要得了半个时辰吗?
只怕是又泡在浴桶里想事情了。
看来,今日去京郊的十里长亭亲迎张圭回京,并不是那么愉快。
“怎么这样晚?”黄宜安想了想,悄声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耽搁了?”
祁钰既然肯与她讲朝堂政事,那想来她这么问也不算干政,不必担心被问罪处罚。
果然,祁钰并未觉得黄宜安这一问有何不妥,神情自若地摇摇头,笑道:“无事。朕与元辅相谈甚欢,宴饮酣畅,所以归来得迟了些。”
这么说,也并不算是欺骗黄宜安,至少表面上确实如此。至于私下里如何,即便是他不说,黄宜安也猜得出来。
黄宜安闻言讶然道:“元辅一向最重礼仪规矩,怎么会纵容陛下宴饮游乐,直到凌晨方才归来?”
这也是她久等祁钰不归,十分担忧的原因之一。
以张圭重视礼仪的性格,怎么会纵容祁钰在外宴饮游乐,直到宫门落锁都不归呢?
祁钰闻言扯了扯嘴角,眼底流露出讽刺的神情来,缓缓道:“君臣相契、宾主尽欢,这也是礼仪规矩嘛!元辅既然重视礼仪,又怎么不知这些。”
他想要借这次的亲迎和宴会让张圭放心,张圭则想借这次机会彰显他的权臣之威,双方各有所图,可不得“尽兴才归”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