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漆黑的鱼尾在水面上一闪而逝。
甲板上,站岗的水手们正倚着桅杆喝着杜松子酒,船身忽然猛烈摇晃了一下,酒桶摇晃着摔倒在地,滚到了船身倾斜的一侧。
下一刻,又一下重击从船的另一侧传来,船身朝着反方向倾斜而去,那被铁钉固定在船尾的渔网随着重力的倾斜开始晃动起来。
“浪太大了!再这样下去船会翻的!”
水手们大惊失色,酒醒了大半,伸手抓住湿滑的桅杆才没掉下去。
“快降下船帆!快!”他们匆忙地爬上桅杆,将船帆收起来。
海面之下,黑色人鱼金色的眼眸直勾勾地望着渔船栏杆上那枚有些松动的生锈铁钉,举起手中的三叉戟。
漆黑的海面之上,一道高大如山的波浪正在逐渐凝聚。
……
船身倾斜的时候,加尔文从床上扑通一下掉了下来,还没从睡梦中完全醒来,便被闯入房间的侍卫从地上拽了起来。
“王子殿下,王子殿下!您没事吧?”
“我没事……”加尔文揉了揉被撞疼的屁股,“怎么了?”
“浪不知道为什么变大了!水手来不及收下船帆,浪把桅杆冲倒下来将船体撞破了个洞,您在这里会有被淹的危险,我们得到上面去!”
“什么——”加尔文瞪大眼睛,被侍卫拉扯着跌跌撞撞地往甲板上跑去。
……
哗啦——
雪白的浪花如同一只狂乱的手拂向海面上的渔船,在那野蛮的巨浪的对比下,那豪华的巨舰显得渺小又柔弱。
甲板四周,固定着沉重渔网的铁钉在某一瞬间啪地一下从木板上脱离,整张渔网随着倾斜的船身滑向了船尾一侧,那些已经半死不活的海鲜在渔网中扑腾着,下一秒便随着浪花便被卷到了船外,在空中危险地晃荡着。
水面之下,黑发人鱼咧开嘴,露出了白森森的鲨齿,他晃动鱼尾在水中加速向上游去,在靠近船体的时候猛地弹出水面,身体翻转,将那还半挂在船上的渔网最上方用三叉戟一划拉,刺出了一个大口。
啪嗒啪嗒啪嗒!
海里下起了鱼。
刚来到甲板上的加尔文·丹看见了渔网被划破时那抹一闪而逝的身影,他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将头伸出栏杆,试图借船上晃动不已的灯光在海面上找到那条人鱼的踪迹。
“是人鱼!我看见她了!我看见她了!”
那湿滑的栏杆便在嘎吱一声中忽然断裂,加尔文心中咯噔一下,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落去。
“王子殿下!小心!”
身后传来侍卫的呼喊,加尔文试图抓住甲板的边缘,但刚被海水冲洗过的木板又湿又滑,他的指尖只是在上面停留了一下便脱离开来,整个身体倒向了漆黑的海面。
哗!
后脑受到巨大冲击让加尔文的意识一下子模糊起来,迷离当中,他看见了那漂浮在无数银色的游鱼当中的黑色身影。
那人鱼握着一把金色的三叉戟,一头黑色长发如海藻似地缠绕着他赤倮的上身,他的皮肤在水面下是暗色的,繁复的金线在胸口和上臂描绘出了一些古老的符号,像是用某种荧光涂料绘制的图腾,他的下肢从肚脐下方三寸开始长出漆黑的鳞片,下身是一条强壮而又颀长的鱼尾,尾鳍在灯光下反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
那些落入海中的鱼群围绕着他巡游,在他身旁形成了银色的环形队伍,就如同他是他们的领袖。
而在鱼群中心的那条人鱼则低垂着那双鎏金色的非人眼眸,俯瞰着自己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眼神中有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那是对弱者不堪一击的贬低。
他固然是美的,但却不是那种弱柳扶风的美,而是强壮的,危险的,充满野性的。
他是条雄性人鱼。
……
“王子殿下,王子殿下!”
加尔文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海滩上。
不远处是悬崖峭壁,而再往后则是一座望着海的华丽宫殿。
他不知何时回到了丹那。
“王子殿下!您没事真是太好了!我们还以为您被海浪冲走了!没有想到海神保佑您,将您送回了岸边!”
面前出现了一张放大的侍卫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