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天不公道,她再主持公道不迟!
又过了三日,已经腊月二十七了,牢头在贾琏授意下让孙婆子母子见了面。孙婆子受到儿子跪拜请托,终于摸上荣府来了。
孙婆子首先派人传话,却是石沉大海,门子受了贾琏嘱咐们根本没往里面通传,就忽悠过去了。
孙婆子无法,只得忍气上门,她那心里又气又恨:贾迎春胆子肥了哈,竟然敢忤逆自己之意,滞留娘家不归。又恨贾府太不是东西了,既然把薛家捞出去,为何不顺手把自己女婿也捞出来呢?
孙婆子这里带着之前传话婆子,坐着车架,气势汹汹而来,大有要把迎春撕了之意。
因为这孙家婆子一贯欺辱迎春惯了,以为这次只要自己摆出款来,说一句恩准迎春回正方继续做奶奶,迎春必定会顶礼膜拜,然后把孙绍祖捞出来。
一时到了荣宁街,婆子虽然惊叹荣府气势威严,两股惊站,心中擂鼓,却是因为迎春一贯懦弱,又打叠精神吩咐随侍婆子上前通报。
且说这荣府门子,那也是吃香喝辣的肥差事,谁个想要请托贾赦父子都要与他们上供才成。
这孙婆子摆着婆婆普儿,并不理睬门子,且孙绍祖并无正经官职,这婆子并无诰命,不仅一身土腥味儿,车架也是寻常蓝顶。门子见惯了权贵,那里把她放在眼中。车架到了,几个门子眼皮子也不睨睨,照旧几个人闲话饮茶。
出行婆子因为之前来荣府走惯了,那时候因为贾赦吩咐,门子十分客气。如今还当是那时候,又深知自家奶奶绵软,怕婆婆,惧夫君,老鼠避猫一般。
故而,执事婆子并不把门子态度当事儿,一个低等奴才而已。她上来通报门户,一如之前,口气甚大:“轿子里是咱们孙府老太太,府上二姑奶奶婆婆,还请这位小哥进取通报一声,让咱们大奶奶出来说话。”
门子闻听孙家婆子,面色顿时不虞。她若说是进府拜见老太太,孙家是正经亲眷,门子也不敢阻拦,却不料这位是这个态度,竟然丝毫不提拜见之话,偏偏还说让二姑奶奶出来。
难不成这意思还想让二姑奶奶亲自出来迎她?
荣府满府邸都知道孙家作践二姑奶奶,阖府厌弃。
且如今老太太二爷二奶奶宝二爷一起出头给二姑奶奶仗腰子,都把孙继爱姑爷打出去了,谁还怕这个婆子呢!
再者,谁都知道孙家姑爷打死人吃了官司,身陷囹圄。这婆子上门求人,竟敢这样嚣张,还真是不知死活。
只是凤姐有交代,二姑奶奶婆母来了,直管刁难折辱之后再通报。
门子闻听此言恍若未闻。只等那媳妇再三通名报姓,门子这才睨她一眼:“哦,孙家?”之后。门子拉腔拉调问了几句,末了,挥苍蝇一般挥挥手:“那边墙根等着吧。”
且也不敢忘记凤姐嘱咐,使了小幺儿到二门传话,看看下头该如何行动。
半个时辰过去了,孙婆子快要冻僵了,那出行婆子再三追问,这一回似乎知道轻重了,态度软和不少,赔笑作揖。
门子冷哼一声,使个眼色,门内向火说闲话小幺儿正正衣冠,迈着方步出来了传话:“二奶奶说了,二姑奶奶自从回府就病了,前儿刚好些,又被孙家姑爷上门惊吓一场,如今更是起不来床了。正该静养,你们是不是不想干了,竟敢阿猫阿狗的话也赶往内传?
言罢指着门子一通责骂:“再有下次,二奶奶说了,将你们全家赶到街上去要饭!”
孙婆子虽然坐着轿子来的,却是冰天雪地冻得骨寒肉冷,孙家土财主,也不肯花钱在这上面,不过是薄薄木板子包着单棉布,那里保暖呢,一个手炉捂了前胸凉后背,浑身直冻得僵硬,迎春竟敢称病不见,孙婆子顿时大怒,可恨贱丫头,五千银子买的荡|妇玩意儿,竟敢跟自己仗腰子,摆那千金小姐谱儿。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下了轿子,抖抖索索溜下车架,想要强冲进府去跟迎春理论。
这婆子也是刚进城,晕头糊脑了,还当是乡下篱笆墙呢。也不想想,就是孙家没品没级,也是二进深院子呢。
门子因她吃了排揎,心里正在气恼,她还自己送上来,门子正好那她煞火气,拧了她衣领一个用劲儿,将之推搡出去:“去去去,哪里来的叫花子,当这里什么地方,竟敢瞎闯,当心抓你去顺天府里吃牢饭!”
孙婆子越发大怒,指着门子怒骂:“你们这些狗仗人势东西,我是你们府里亲家太太,你们竟敢狗眼看人低,竟敢这般作践,这是哪家规矩?识相的,就让你们二姑奶奶出来见我,否则,我上衙门去告她忤逆,把你们这府里臭名声好好扬扬,我看你们荣府还有什么脸面?什么娘娘后家,书香簪缨门第,我呸!等我儿子出来了,看不一个二个掰了你们猪蹄子!”
孙婆子杂七杂八骂得欢实。
门子冷笑着上前,一手一个将孙婆子并出行婆子拧起顺手丢到街角上:“去告吧,好心提醒一句,衙门明年初六才开衙呢,您回家去慢慢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