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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吱呀”
轻启。
陆萱抬眸望向那对姑侄,只见一人温婉端方,一人清秀可人,容貌虽算得清秀,却到底比府中姑娘们差了几分韵致。
倒不是皮相上差得远,只是那周身气度,较之家中姐妹,终是少了些林下之风。
谢南为安陆萱之心,但凡杨炯面上照过的女子,必着人绘了小像送往江南。
陆萱起初连道“不必”
,后来老爷子发了话,便也不再多言。
是以府中上下,唯有陆萱对杨炯那些红颜知己知之甚详。
从北疆的其其格、呼兰,到中原的李溟、李泠,纵是旁人鲜少知晓的隐秘,她也能说出个一二来。
细想来,二老此举原是为了彰显内宅暗处的权柄,一来叫众人知晓,府中大小事务皆在掌控之中;二来大约也是存了借她之手“管束”
杨炯之意。
说也奇怪,陆萱有时倒真佩服杨炯挑人的眼光,除去李淑、耶律拔芹这等貌若天仙的人物不必说气质,便是府中其他姐妹,哪一个不是能独当一面的?小鱼儿的机敏、郑秋的狠辣、柳师师的爽利,俱是人中龙凤,各有千秋,当真是百花齐放。
如今细想,陆萱心中不禁揣测:若换作从前的杨炯,或许多有女子能凭手段入门,可如今却断难了。
且不说杨炯历经诸事已非昔日懵懂,单是夫人与老爷子早有明令“府中不再添人”
,便叫那些妄图攀附者再无空子可钻。
也正因如此,杨炯对这虞氏姑侄才这般冷淡。
“请坐吧。”
陆萱淡淡抬手,身后丫鬟即刻捧来两张酸枝木椅,示意来人落座。
虞氏姑侄自进门便不住打量书房陈设:四折缂丝山水屏风上,墨色山峦隐约可见;错金博山炉中,龙脑香正袅袅盘旋。
虞芮盯着紫檀书案上一方端溪老坑砚台,墨池里还凝着隔夜的松烟墨,象牙笔山上斜斜搁着三支紫毫,最末那支笔管竟是整块青玉琢成,端的是雅致非凡。
待她二人坐下,虞芮目光又落至案头叠着的澄心堂纸,薄如蝉翼的纸面上,御用双龙纹若隐若现。
她早知这纸是蜀地十年才贡百张的珍品,不想竟在此处得见。
陆萱指尖轻搭青瓷茶盏,腕间羊脂玉镯随动作轻响。
她今日梳着牡丹髻,沉香色罗衫外罩银灰褙子,襟前金线勾织的牡丹叶脉,随呼吸在光影里明灭。
虞芮留意到,她发间仅插一支素玉掩鬓,可那簪头嵌的蓝宝石足有莲子大小,色泽澄澈如秋水,比自家珍藏的极品还要透亮三分。
一旁的柳师师忽抬眼望来,月白云锦褙子滑过椅边,金丝步摇竟稳如泰山。
她周身未见金玉堆砌,可领口露出的中衣暗纹,分明是江宁府苏绣“天孙锦”
技法,当年先帝赏赐宰辅,也不过赐了三尺见方。
陆萱指尖抚过案上信笺,澄心堂纸在指腹下发出蚕丝般的窸窣声:“二位长途跋涉不易,这华亭虽不比长安繁华,却也别有一番景致。
若不嫌弃,可多住些时日,逛逛江南山水。”
话音轻柔,却暗含几分疏离,如春日溪水,看着温软,实则带着沁骨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