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卖了,车子卖了,孟铁生最早的那家给工人养老的五金厂也清完库存一并转让,依然还有一千五百万的缺口。
外婆卖了早年孟铁生给她置办在苏城的房子,她跟着财务拿着孟铁生留下的账本四处追债,到最后,依然还剩下六百万。
六百万,她真的一分钱都拿不出了。
所有东西都抵押,她已一无所有。
而黄金三十七天,已经过去二十天。
外婆已然年迈,底下员工树倒猢狲散,原来那些父亲身边的女人也一个不见,除了司机和一个跟了父亲很多年的财务,她再无人可助。
她想起了父亲平时的那些朋友,翻出父亲的名片盒一个个打了过去。
看到有陌生电话呼入他们每个人都接听,可是听明来意后,每个人又都敷衍几句就挂断。
她不死心,开始一个个的去找,她求他们能借点钱,求他们能救救她的爸爸,可是每个人都有着难言之隐,每个人都避之不及。
他们说:“我这还有事,有什么事咱们下回再说啊。”
他们说:“烟儿啊,不是叔叔不帮你,是叔叔也没有钱啊,你看,快到年底了,我还欠着工人一大笔钱呢!”
他们说:“烟儿啊,你也别忙活了,那个窟窿太大了,你一个小姑娘补不过来的……”
……
孟遥一家一家的跑,一个一个的找,祈求着有谁能伸出援手,可是没有。
那些曾经和父亲一起喝酒一起谈天说地的人,没人帮她;
那些平时看见她都笑嘻嘻的让她叫“叔叔”的人,没人帮她;
那些和父亲称兄道弟“孟哥”前“孟哥”后热络非常的人,没人帮她……
她想起了那年父亲的一个朋友的妻儿走投无路前来寻求帮助、父亲义无反顾的帮助了她,可是轮到他们,再没有了古道热肠的那个人。
那年冬天真的冷,夜永远漫长,寒风永远凛冽,她一个人孤立无援的奔走在街头,看不到前路,只有刺骨的寒凉将她吞噬。
可是她不敢停下,怕停下,就再没希望。
后来有人跟她说,不是他们不能帮,是他们不敢帮,上面大人物上台正在清洗,谁都不敢得罪。
道理那么清楚,可是听在心上,整一个世态炎凉。
倒也有人主动联系她,她像是溺水的人看到浮木找过去。
那个平时总是一脸和善的看着她的“叔叔”,笑眯眯的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一沓沓的钱,说:“钱,叔叔有的是,你要多少?”
她只当终于遇到了好心人,感激涕零的说:“越多越好,沈叔叔,我以后会还您的!”
那个“叔叔”却又将抽屉阖上,走到她的背后,按着她的肩让她坐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烟儿应该怎么谢谢叔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