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看了比赛转播,路依依唱了《鱼小丸子。”“8块钱,四张食品券。”柜台里面的伙计说着,顺便耸耸肩,把军棉大衣裹得紧了一点。毕竟是非常时期,娱乐可以免费,吃的东西还是限量的。我在钱包里摸了四张食品券给他,路依依给了十块钱。“回去吃?”我有点犹豫。包间里面现在是什么场面?不知道是明玲玲在和二猪对唱《广岛之恋》还是那帮精力充沛的男女凑在一起吼《这一拜》,我记得出来的时候还有两屏幕的歌在排队。“出去透透气。”路依依说。“好,我去帮你拿大衣。”我们每人拿着一串关东煮,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路依依用力伸了一个懒腰。她披上了外套,一件黑色贴身掐腰的羊绒皮大衣,垂下来的长摆拉起来刚好盖住双腿。面前是武宁南路,路灯稀稀拉拉的,没有人迹。我咬了一颗章鱼小丸子下来在嘴里嚼着,忽然觉得我和路依依这样子就像两个陕北老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坐在田埂边一人抱一个夹馍。我侧脸看了看路依依,她也看着前面发呆,嘴巴不停地动着。没有人说话,霓虹灯广告牌在头顶孤零零地闪烁,我们身边的光一时绿一时红,我又咬下了一颗章鱼小丸子。路依依吃完了一串,双手在裙摆下裸露出来的腿上搓着。我看了她一眼,撞上她看过来的目光。路依依说:“你知道么?我们新闻系最有名那个帅哥,在上海电视台当vj的那个昨天请我吃饭了。”我说:“那个以前经常在电视里主持十佳金曲的?我觉得他长得比我还老。”路依依说:“谁说比你老?那可是我们学校超强帅哥,bbs上面经常有人发帖说我今天又看见ni啦,和哪个哪个女生在食堂里面吃饭。”我说:“好吧,不过我还是觉得他老了会比较像吴孟达。”路依依说:“切!”我说:“切什么?”路依依说:“我这身怎么样?”我说:“不错啊。”路依依说:“ni说了,最喜欢穿格子短裙和长大衣的女孩,身材好的穿起来最性感了。”我说:“这样的衣服不是《瑞丽》上面很多么?好象都是日本过来的式样,满大街都是,短裙靴子长大衣,流行好多年了。”路依依说:“你想什么啊?他是说喜欢我,你笨笨,这都听不出来。”我说:“真委婉。”我们都不再说话,关东煮在风里面被吹凉了,咬在嘴里有股腥味。远处的天空亮了一下,我眼皮跟着一跳。那是一点紫色,很快它就拉长了,像是一颗横贯天空的流星。它的光亮压过了霓虹灯,周围一片紫色荧荧。而后它在我们的头顶散开了,像是一道紫色的水柱打在岩石上激溅开来。散碎的紫色光流缘着天空中那层看不见的屏障飞快地滑向四周,仿佛礼花盛开,西南方的大片天空被它的华丽光芒点亮。我猛地站了起来,后脊梁上彻骨冰凉。那不是礼花,是轰炸!德尔塔次级母舰主炮的轰炸!它们射出的紫色光流刚才和泡防御的界面接触,被强大的防御力场分散了。而我从未见过这样灿烂的紫光,这意味着这一波轰炸的强度前所未有的高。我的手机在同一刻发疯一样震动起来。“934”。短信只有简单的三个数字,发送者号码是7488。7488是上海泡防御指挥部的代号,而934,则是最高级别的紧急集合令。有人炮弹一样从门里冲出来,撞在我后背上,我猛一回头,看见拿着手机脸色紧张的大猪二猪。“都收到了?”“废话!”大猪说,“934,怎么会没收到?”一辆亮着“锦江”牌子的出租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刚刚把红色的“空车”牌子按下去,正在加速。二猪悍然百米健将,闪电一般地冲上去张开双臂挡住:“去哪里?”“南京西路。”师傅摇下窗户。“拼一辆拼一辆。”二猪大喊。我和大猪也跑到了车边,我刚刚拉开车门,大猪就一把把我推了进去,随即自己也冲进来撞在我背后。我撞在了车里的一个人身上,隐隐约约还有点香水气,是个女人。车里黑乎乎的看不清,我刚回头骂了一句说你轻点不行么?我都撞在人家身上了。这时候再一次撞击传到我背上,我贴那个女人又紧了一分,估计是二猪钻进来了。“桑塔纳后面哪能坐那么多人?”师傅急了。“对!二猪你傻了啊?坐前排去!”大猪也说。“我就在前排啊!”二猪委屈的声音从前排传来。“那后面压着我的是谁?”“后勤部的,都是回中信泰富,挤一挤挤一挤!”“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又有一个瓮声瓮气的人喊。背后传来的力量终于压垮了我,我现在像是一张饼子那样贴在车里那个女人身上,我能够感觉到她对面喷过来的呼吸,感觉到细细的发丝挠在脖子上,我们还未亲近到拥抱的地步只是因为我们都交叉了上臂挡在胸前。车里的灯亮了起来,我看见眼前五厘米处那双熟悉的眼睛……还有一弯耳朵边的细发。林澜。我们都愣了一秒钟。“你干社么?敢压在我身上信不信我杀了你?”林澜脸上有点挂不住,大声冲我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