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野枝用开水烫了毛巾,拧干,搭她额头上,担心地问:“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赵欢与敷着毛巾仰躺在床上,像被一条白毛巾镇压了。剩一对眼珠随宋野枝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忙上忙下,仔细看了许久,她突然说:“都太可怜了。”
宋野枝倒了两杯热水,问:“我们吗?”
“我们两个。”
“也有一些幸运。”宋野枝思虑良久,这样说。
赵欢与又变得呆呆的。
头顶上的风扇转了一圈又一圈后。
她说:“是。”
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气。
“我从初三就意识到自己喜欢他。但我,我历来把对他的这份感情视作洪水猛兽,视作我没心没肺,一帆风顺的人生里,唯一的劫难。”
宋野枝给她换了一条毛巾,冒起腾腾热气。
他说:“也一定得到过很多快乐。”
“越到后面,痛苦越比快乐多。”
“快乐本来就难得。”
“我不要他那份快乐,回去以后再也不喜欢他。”赵欢与看似决绝地说。
宋野枝就在这时明白了。
周也善撒了谎,赵欢与撒了谎,及时止损这个词用于感情,也在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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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野枝下车时风尘仆仆,他在巷口整理好了表情和仪容才往家门口走。院里的灯是灭的,推门进去,正房的几盏灯也没开。他叫了几声,没人应,开灯,看到墙上挂的钟,已经十一点多了。
“糟了糟了。”
宋野枝赶紧去卧室的枕头底下找手机,已经没电了。顺手抠出电池来,想了一下,跳到客厅去拨座机。
爷爷的手机关机了。
再拨小叔的。
响了一声,立刻被接起,易青巍气喘吁吁:“喂?宋野枝?”
“小叔。”
在听到宋野枝的答复后,喘气声停了,易青巍狠狠舒了几口气,把电话挂了。
“宋叔,咱回去吧,他在家了。”
宋野枝之前走得急,忘带手机,地方又偏僻,进去容易出来难。好险拦到一辆出租车,还在半路抛了锚,堪堪等了好久,才搭上好心人的顺风车。他以为最晚不过是九点,谁知道折腾半天已经近凌晨十二点。
他知道自己犯了错,早早地去大院门口候着。
车直接停到家门口,宋英军气孙子平时看着有分有寸,实则半点儿不靠谱,一下车就呵斥:“看看现在几点了!干什么去了你!”
三堂会审,宋野枝抬眼瞄三位的脸色,爷爷怒容,陶叔愁容,小叔……冷若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