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雄鸡啼了三声,秦鉴澜刚睁开眼,就听见身前有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她打着哈欠,坐起身一看,贺子衿已经梳洗完毕,盘点着布兜里的银钱。
他修长的手指上下翻飞,煞是好看。秦鉴澜无事可做,自告奋勇下楼买早点,穿上鞋就要出门。
“你别把这些弄丢了,”贺子衿原本头也不抬地清点着其他物品,看见她随手抓过一把铜钱,有些心痛地叮嘱道,“我们可没什么赚钱的本事。”
“知道了知道了,话真多。”秦鉴澜吐了吐舌头,拉开房门。
她本就身体纤瘦,走路的脚步也轻,几乎是无声地来到楼梯顶端。扶着把手正准备下楼,却听见孙三娘在底下低声说道:
“那两人看起来匆匆忙忙,行迹是有几分可疑。”
她呼吸一滞,悄悄探出半个脑袋,向底下张望。
“不对,”店小二旋转着手上的破抹布,擦拭着碟子说,“我昨夜上去送干粮,看见男的手上拿了床被褥。他们分开被子睡的,怎么会是夫妻?”
“你年龄小肯定不知道,”孙三娘翻动着话本,“蛮族人大概都喜欢这样。”
“掌柜的你说,要真是那两个家伙,”店小二放下抹布,眼中闪动着贪婪又犹豫的光,“咱们去报官,能拿到镇长承诺的银钱么?有了那笔钱,我今年都不用干活了!”
“废话!”孙三娘白了他一眼,语气中无限遐想,“镇长得了朝廷的赏金,从指缝里漏下点银钱给我们,又有何难度?”
听到这几句,饶是秦鉴澜神经再大条,也明白了他们在讨论悬赏令的事。那两幅人像画得这么难看,还能跟他们对上号,大概是因为这座只有一间客栈的镇子实在太小,而他们的装束一看就是外来人。
她蹙着眉,正打算快步走回房提醒贺子衿,楼下却又出现了新事端。
砰砰砰!
有人使劲砸着客栈的门,力道之大,晃得木门摇摇欲坠。
只见店小二和孙三娘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吞了吞口水,努力扯出一副欢快的调子,喊道:“来喽来喽!”
他拉开木门,却见到空荡荡的街道,疑惑地探出头去。
哗啦一声巨响!店小二圆滚滚的身子被踹倒在地,连带着打翻了摆在门边的一串玻璃瓶。玻璃渣子飞溅开,遍地亮晶晶的碎片。秦鉴澜被吓了一跳,不由得后退了好几步,悄悄扒着楼梯观望,不知来者究竟何人。
但见一个锦衣执刀的兵痞,晃着手中的布袋子,恶笑着走上前:“小二,交税!”
“官爷,”孙三娘手上抓了一把银钱,慌慌张张地从柜台后跑出来,绕过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唤的店小二,急忙迎上前,“怎么又交税,上周不是才给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