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满室荒唐笑语被他冷到,上海那时兴地方确实和北京不同,他表情冷而高傲,和这些前朝遗老遗少们,和她,都冷冷划开了一道距离。
挽灯闭上眼,不去看那看似随和,其实冷淡的美艳男人。
漆黑的头髮漆黑的眼睛,冷淡无意的神色,宁华雍只有在旁人说到挽香事情的时候,才会微微侧耳去听,专注的神色刀一般刺痛了挽灯的心。
剎那间,是想要哭泣的痛,痛彻心扉,不能抵制,无法解脱。
「华雍,虽说大礼已成,但上海那边的婚宴毕竟还没有办,呃……」玛法四下看了看,招手让宁华雍凑过耳朵,支支吾吾的,「我们这里的规矩是,能不能等到你那边的婚宴完了再和挽香洞房花烛──」
「好啊。」
宁华雍清美的眸子弯了弯,手指淡淡推开老太爷皱巴巴的脸,「爷爷教训的是,南方才是主宴,两边办完我再碰香格格。」
老太爷鬆了口气,放心的拍拍胸口,只有这样挽香才不会被轻易看轻了去。
而挽灯只觉得自己彷佛在黑夜里看到一点星光,宛若重生。
北京婚礼办完,挽香和挽灯坐着同一辆火车直奔上海,挽香是出嫁,挽灯则是王府的送嫁代表。
宁华雍早一步回上海,那边婚礼需要准备的事情比北京更多,他甚至没有时间和自己的新婚妻子多处处,就匆忙赶回家。
挽香坐在火车上,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托腮沈思。
挽灯坐在她的对面,看着挽香面前那一杯泛着苦味和奇怪甜味的黑水,「姊姊,你喝的这是什么?」
「咖啡。」
挽香优雅的捧起来,轻轻舔了一口,脸皱的像包子,却硬是咕嘟咕嘟灌下肚。
「好难喝。」
她长舒一口气,软软趴在小桌板上,挽灯伸出手,勾了一点残留的黑色汁液,点进舌头尖,苦苦的笑。
「不会呀,我觉得很香。」
「是么?」挽香有些惊喜,「宁家洋派,他们喝的都是些咖啡、朱古力茶这些玩意儿,我要早些习惯,否则宁少爷会为难吧。」
「华雍。」
「啊?」挽香不解的看着妹妹。
「你要直接叫他华雍,他喜欢你这样叫。」
「你怎么知道。」
因为假山石后面,他这样说。
挽灯将话藏在嘴里,痛痛的嗤笑,说出的话却拐了弯,「他拜堂的时候说过,你大概没有听到吧。」
「华……华雍。」
挽香支吾的有些为难,手掌支着雪白的额头,「叫不出口,挽灯,我有点怕他。」
这男人长得太美,几乎漂亮的不像人,倒像是个妖精,而且他还在婚堂上逼问她倒卖古画的事情,让她心有余悸。
矫情!
挽灯差点脱口而出,却被自己吓到,手忙脚乱的站起身关上包厢的门,身子打了一个柔软的旋,跌在柔软的床榻上,将小脸埋在雪白的被褥里。
「挽灯?挽灯挽灯……」
挽香柔嫩的声音焦急的敲着包厢的门,却唤不出来挽灯。
「姊姊,我累了。让我歇会儿。」
嘶哑的声音埋在棉絮里,挽灯控制不住眼里大颗大颗的泪滴,像是找不到主人的小动物,缩在角落里颤抖着,哭的尽情肆意。
姊姊,我们换好不好,我换你出嫁好不好……
挽香和挽灯这两隻前朝古董,才刚刚踏上上海的地界就被那靡艳繁华的景象给吓到。这里和北京相比,简直像是两个不同的国家,割裂出巨大的时代反差。
两个小格格直接变成了土包子,坐在宁华雍派来的小汽车里穿过道道闪烁的霓虹,暴突瞪着双眼,看着街上来来回回穿着高跟鞋和大开叉旗袍,浓妆艳抹歪在黄包车上的女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