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家并没有立刻安排人来接走宋思阳,暑假期间他还是在孤儿院帮忙。
院里虽然有护工,但一个人要照看几个孩子,再加上没被领养出去的大多数都是残障儿童,更是需要人悉心照顾,常常忙得脚不沾地,多一个人搭把手无疑能减轻护工们的压力。
宋思阳正在给一个有智力缺陷的小男孩喂饭,七岁的孩子连话都不大会说,饭也不肯好好吃,吐泡泡似的往碗里吐口水,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宋思阳也不恼,耐心地哄着,“我们再吃一口好不好?”
小男孩摇头晃脑,想伸手去抓饭,幸好宋思阳躲得快,不然饭碗就要给打翻了。
施源见状扬声道:“思阳哥,他不爱吃你别管他了。”
碗里的饭已经空了一半,宋思阳也不再勉强,拿纸巾给小男孩擦了脸,打发他去外头玩,自个儿才开始用餐。
施源端着餐盘坐过来,有点闷闷不乐地拿筷子戳着米饭,问他,“下个星期你就要走了?”
再有十几天就开学了,周院长前天跟宋思阳提过,褚家的人下周三会来接宋思阳。
周院长猜测的不错,褚明诚确实让宋思阳跟褚越同住,在开学前将宋思阳接走也是想让他提前跟褚越熟悉。
宋思阳嗯了声,他知道施源舍不得他。
其实他心中也很是不舍孤儿院,特别是施源和茵茵,但暂时的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遇,于是他安慰施源,“我周末会回来找你玩的。”
施源比宋思阳晚一年来孤儿院,他生下来就被遗弃了,五岁那年有对夫妇领养他,结果没两个月养母怀孕又把他退养回来,他辗转好几家孤儿院,最终在盛星定居,结识了宋思阳,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
这些年两人一同长大,他没想到宋思阳会离开这里。
宋思阳的安抚只起到一丁点作用,施源仍是高兴不起来,但还是豪爽道,“你要是敢不来我就把糖果都给茵茵吃,一颗都不留给你。”
宋思阳笑说:“我才不会跟茵茵抢糖吃。”
转眼就到了宋思阳离开的日子。
是个大暑天,地面蒸蒸冒着热气,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施源抱着茵茵跟周院长在门口送宋思阳,茵茵扁着嘴,要哭不哭的样子,宋思阳揉揉她的脸,又对施源说:“别让茵茵吃太多甜的,会蛀牙。”
褚家派来的司机在等着,留给他们告别的时间并不多。
周院长慈和地握了握宋思阳的手,“我跟你说的话都要记得。”
宋思阳郑重点头,上了车,从车窗探出个脑袋使劲儿跟他们挥手。
车子扬长而去,三人的身影在宋思阳的视线里越来越小,他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小学生坐在课堂里似的端正地坐在后座。
车内很安静,只有冷气呼呼吹的声音,司机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宋思阳正想礼貌地叫一声叔叔,可对方一脸严肃目不斜视,他张了张嘴,到底没敢出声。
宋思阳只好细细回忆前两日与周院长的谈话。
褚明诚贵人事多,他到现在都没有再见过对方,只是知道对方给他办理了入学手续,鼎华国际中学,一所贵得咋舌的私立高中,单单是一学期的学费就要大几十万,更别谈其它后续费用。
宋思阳拿着雕刻着印花突起的精美入学通知书,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只有数不清的无措与恐慌。
一学期的学费抵得过孤儿院几年的开销,宋思阳被吓得产生了反悔的念头。
周院长看得比他通透,语重心长地说不是他也会有别的孩子,为什么要放弃?
他拿了这么大的好处,自然也要有付出。
褚明诚只有一个要求,在学校的时候时时刻刻注意褚越的动向,褚越有任何异常得立刻汇报,但这只是明面上的。
就算褚明诚不提,宋思阳也深知还有很多附加的隐形条件。
他作为褚家的资助对象,从根本上就比人矮了一头,这是残酷且不争的事实,所以无论是大事还是小事,他都得事事以褚越为先,最重要的是,褚越有先心病,他绝对不能酿成大祸惹得褚越动气。
宋思阳从来没有听过周院长用那么严肃的语气敲打他。
他懵懵懂懂地明白了,褚家给褚越找的不仅仅是一个伴读,还可以是一个助理,甚至是一个言听计从的随从。
宋思阳望着窗外逐渐变得陌生的街道,将周院长的话无声地咀嚼了又咀嚼,嚼烂了融进血液里,牢牢记住。
车子驶进寸土寸金的别墅区,褚明诚特地在离鼎华国际中学将近二十公里的地方置办了一套独栋别墅,让褚越得以度过三年走读的高中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