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慧被执迷不悟的外孙气得不轻,失望地摇了摇头,义正词严,“今天宋思阳是留下也得留,不留也得留,你如果真要将人强行带走,你就当没我这个外婆。”
老太太神情严肃,显然是动了真格。
褚越面色微沉,还未说话,又听得老太太,道:“我看得出来,思阳心里有你,但你不能仗着他喜欢你、在乎你就这么糟践人。”
糟践?褚越因这个太过刺耳的词而微微皱起了眉。
“小越,你是最聪颖的人,我不信你不懂得过刚易折这个道理。你从小到大都不需要长辈费心,怎么在这件事上如此昏蒙?”
“思阳跟你同岁,过完年就二十八了,你瞧瞧哪个二十八的跟他一样,做什么事都唯唯诺诺得看你的脸色。是啊,你大可照顾他到七老八十,但这真是他想要的,你问过他想要什么没有?”
“他敢和你说真话吗?”
褚越站得板正,背脊挺直。老太太的发问振聋发聩,一个个字犹如不间断袭来的石子压在他的肩膀上,与此同时,宋思阳的回答也在他耳边回荡。
“要你。”
“只要你。”
可是他却瞧不见宋思阳说这句话时的神态,是一秉虔诚,亦或者有莫可奈何,还是担心给出错误的答案惹他不悦?也许都有。
他和宋思阳离得这么近,当真不知道宋思阳的心思吗?
是不想知晓,还是不愿深思,他比谁都明了。
老太太一口气说了这样多,也有几分疲惫,她叹道:“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佳偶变怨侣,你若还是一意孤行,我今天说的你就当一阵风听听,不必往心里去,但往后也别带宋思阳来我面前晃悠,我年纪大了,管不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无谓徒增烦恼。”
褚越眼帘半垂,落在那只被打碎的茶杯上,瓷器泛着莹润的光泽,可碎得再漂亮也无法重圆。
他自然落在身侧的指尖微微颤了颤,恭恭敬敬对老太太道:“那外婆,我先回去了,您好好休息。”
何明慧摆摆手,一副懒得理他的姿态。
褚越退后两步转身,踩着地上细碎的瓷粒走出了房间。
还未下楼就听见乐乐高声说个不停,“表嫂,我元宵后才开学呢,你就在这儿住几天吧。”
褚越放轻脚步下楼,停在走廊转角处没往前走,听见宋思阳温声说:“我听你表哥的。”
“表哥是什么独裁者吗?”乐乐哼声,“不管他,就说你,你想不想陪我,表嫂。。。。。”
少年拉长了尾音撒娇。
褚越不自觉地连呼吸都放缓了,顷刻,宋思阳细若蚊呐地回,“想。”
当真是轻不可闻的一个字,像是怕被谁偷听到似的。
他敢跟你说真话吗——
宋思阳又压低声音道:“不过还是得看你表哥的意思。。。。。”
乐乐蹦起来,“我去找表哥,我跟他说!”
宋思阳急得攥住要走的少年,“你别。。。。。。”
褚越从转角处走了出来。
谈话声断了一瞬,宋思阳松开乐乐,有些仓惶地站起身,看着他,道:“要走了吗?”
乐乐见了褚越就像老鼠见了猫,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气焰。
他正想开口跟褚越言明宋思阳想在这儿住,却又模糊地感觉自己这样做可能会害了他喜欢的表嫂,犹豫半天,只是不大高兴地努努嘴。
褚越面色如水,上前牵着宋思阳的手,收得很紧,仿佛一松开宋思阳就会逃走似的。
宋思阳乖乖被他牵出大门,帮佣替他们拎上两个小巧的行李箱。
乐乐依依不舍地送他们,嘴里嘀咕着,“表嫂,放假我去找你玩儿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