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每作妖,以为段煊要把自己扔出家门的时候,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什么情况?
段煊一看就不是这么没脾气的人啊。
他气闷不已。
离开教室时已经是傍晚,天色黯淡,暖烘烘的橘黄铺了一地,路上人多,三三两两朝各个方向走。
郁酌踩着斜阳,影子在身后被拉长几分,明明只穿了件普普通通的连帽衫,遮挡住小半张脸,却被亮眼的发色点缀得十分吸睛。
一路上他被不少人搭话,来人眼神黏在他脸上扒都扒不下来,说同学之前怎么没在学校见过你,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
郁酌一开始还笑眯眯地回答因为之前没来上课,后来烦了,戴上帽子逃跑似的上了车。
段煊坐在驾驶座,一开车门就对上他的视线,像是就这样一直看着他从路边走过来。
“很受欢迎啊少爷。”
他先是把对方手里的东西放到后座,又状似无意,语调莫名地冒出这样一句话。
“那是当然。”郁酌眉梢微扬,笑眯眯回答,想要去调椅背,却发现距离正好,便收回手。
想起对方之前发的消息,他毫不客气,又开口问:“所以我们去吃什么?”
段煊闻言扫他一眼,情绪不明,瞬间就记起来郁酌那句“吃腻了”,脸色郁郁,极轻地冷哼一声,隐约泄露出几分心情波动。
“不是吃腻了吗。”
他似是咬牙,缓慢道,“吃点儿没、吃、过、的。”
郁酌乐了,心道还是有脾气的嘛,装什么装,面上却假装什么也没听出来,朝椅背一倒,没心没肺地应了句:“行啊。”
然而十分钟后,天色渐沉,视野间也蒙上一层浅灰。
当站在人来人往的小吃街口,油香阵阵涌来,差点被五彩斑斓的街头招牌晃花眼时,他的表情终于有些维持不住。
是在报复我吧?
一定是在故意报复……
郁酌脚下生根地站了很久,最终一步三回头,被拉进人群中。
他挣扎道:“我不想去,太挤了……”
呛了一脸的油烟味,人潮拥挤,黑夜中放眼望去,一条长长的走道两旁彩灯闪烁,被人围满的小摊里传出大喊“爆炒鱿鱼十元一份!”
郁酌面露惊恐,总觉得再往里走一步,自己就要被腌入味儿了。
然而五分钟后。
郁酌被香得走不动道了。
十分钟后。
他抱着两个香喷喷的纸袋,小心避开过路的人,朝段煊招了一下手,指挥道:“我要吃那个,不要葱不要蒜,辣一点。”
“还有这个,半份,加孜然。”
“那边的也要,大杯,多加点冰。”
段煊都一一应了,挤在来来往往的行人里,高而瘦地站立其中格外突出,却是与形象十分不符地买了很多甜甜腻腻的小玩意。
半晌,他穿过人群,给郁酌递过来一杯鲜榨冷饮,又顺手接过对方手里满满当当的小袋。
走了小半条街,两人最后找到一个小摊,坐在角落里,点了两碗面条。
“不是不想来吗。”
段煊挑了挑眉,看着他。
对面的人弯着眼睛支支吾吾,就是不吭声。
没等到回答,段煊仍然面色淡淡,眼底却闪过一丝笑意,隔着狭小的桌子,忍不住伸手,压了压对方半塌下来的帽檐,把抽绳轻轻往下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