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稚许很聪明,记忆力更是卓群,刚才盯着他所在的方向那么长时间,不可能认不出他的车。在明知结果的前提下,还微俯下腰身,让他清晰地看见她柔软的、带着清甜滋味的红唇。
她太懂得如何拿捏人心,用钓饵引诱他上钩,又为她留足了回旋的余地。
车窗陡然降下,黑暗中,男人棱角分明的面庞如雾气消散般渐显。谢辞序坐在主驾驶位上,车内漆黑一片,外部熹微的光源像是将他的脸裁成一段黑与白,衬得五官轮廓更为锋锐幽遂。
一双淡漠的眼睨向她,眉骨高挺着,光是看一眼,都能让人腿软。
岑稚许忽然发现。
她好像还是很吃他的颜。
根本就不存在玩腻的说法。
她佯装愣了片刻,朝他莞尔,“借用一下你的车窗,谢先生应该不介意吧?”
“刚才不是还跟人说我死了。怎么眨个眼的功夫,又想起来了?”谢辞序冷笑着拆穿她。
岑稚许合上口红,还在想,车窗到底不如镜子,看不清她有没有脱妆,唇色是不是均匀。她将包挽在臂间,很是平静:“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埋在土里,是你说的。”
谢辞序:“我从没有说过这句话。”
她眨眼看他,表情何其无辜,那双灵动的眸子仿佛在说,谢辞序,你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能够瞒天过海。他动静闹得那么大,哪里骗得过她。
岑稚许一句话都没有说,不过只用了轻飘随意的一个眼神,谢辞序埋藏在心底的那些幽暗心思便已争先恐后地浮出。
时至今日,哪怕重逢,他也仍旧会沦为她的手下败将,没有丝毫还手的余地。
她默许的程度有多深?
是只停留在他遏制着网络舆论的层面,还是知晓她楼下的那层公寓被他租下,她途径的每一处地点都有他设置好的监控,亦或者,接纳他曾在明里暗处对她的追求者所造成的恐吓?
谢辞序静了许久,明知岑稚许是决不允许掌控权旁落的人,怎么还会妄想她会诚恳地给予解答。
他错目移开视线,眸色深沉,语句却是妥协:“我是例外。”
例外到不是死了,而是灵魂不朽,变成地狱永不超生的恶魔,将她缠绕。
岑稚许没听懂他的意思,笑意慢慢收起,眼瞳转了下,“你还挺理直气壮。”
他凭什么觉得他会成为例外呢?她是骗了他,带着愧疚离开,至今未有补偿。但这份愧疚不会永远让她因为亏欠而低他一等,人总是自私的,时间飞逝,会磨灭许多情感。好的,坏的,深刻的,混乱的,最终都会趋于平淡。
“所以岑小姐的潜台词是,这个例外另有其人?”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岑稚许总觉得谢辞序今晚有备而来,就连凝过来的目光,都带着寸寸野兽般的侵略性。
犹豫的那几秒里,岑稚许在揣摩他情绪来源的深意。欠下的债终究要还,她总需要搞清楚他的诉求,才能提前想好应对之策,而不是步步受限。
可惜她滞神的这几秒,落在谢辞序眼里,则成了怀念其他男人的游离。
她太好猜了,漫不经心的心绪都写在脸上,似乎永远也不会因为旁人出现丝毫的波动。
不过瞬息之间,谢辞序蓦然推开车门,大掌蓦然越过她的肩,撑在车门上。那张令人屏息赞叹的神颜近在咫尺,漆黑的瞳孔里倒映出她的脸,灼热的呼吸喷洒,身体之间的吸引力法则犹如被施与了神秘魔法,随着彼此目光相撞而即刻生效。
岑稚许眼瞳睁大,看着那饱满锋利的喉结,随着磁性的嗓音而上下滚动,分外禁欲撩人。
“让我猜猜,是傅斯年?还是庄缚青?亦或者——”谢辞序每念一个名字,都嫉妒着他们曾得到过的一切。即便他所得到的早已远超所有人,还是为会他未能得到的那部分而感到在意和妒忌,贪婪恰似永无止境的黑洞。
谢辞序幽深的目光睇过来,“小公主亲手捧的那位顶流。”
这样的距离太近了,近到她以为他会吻下来,控诉她始乱终弃的行径。
可谢辞序只是用暗含警告的眼神烧灼她,眼里盛着的滔天怒火被压抑、被克制。
他好像不在乎她骗她。
更在意她给的东西是否独一无二,在意他究竟有没有得到那份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