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萧沁瓷的风和院,人果然是会下意识地往熟悉的地方躲。
门开着,没人敢待在裏面,只敢守在门外防止嫌犯逃走。
“陛下,人就裏面。”中郎将顿了顿,道,“躲在柜子裏,嫌犯危险,您——”
皇帝已经进去了。
似乎是听到他们说的话,裏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陛下?”
是萧沁瓷。
皇帝走到了柜前,就看到了裏头瑟瑟发抖的萧沁瓷。
她很是狼狈,脸色惨白,乌发散落,衣襟沾血,出来半天就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
皇帝再是生气愤怒,见状也不由心裏一拧,但他要自己硬下心肠,萧沁瓷惯会示弱,不要对她心软,这都是她自找的。
萧沁瓷见着他先是一怔,不敢置信似的,继而扑到了他怀裏,死死攥着他:“你终于来了……”
皇帝下意识地揽住她。
梁安原本跟在皇帝身后,此刻见势不妙便迅速退出去,掩上门,对守在门外的中郎将道:“今夜辛苦。”
屋中情态中郎将也瞥过一眼,此刻眼观鼻鼻观心,只拿自己当个木头人,只是他耳力好,即便退到臺阶之下,也能捕捉到几声泣音。
萧沁瓷哭得厉害,一时停不下来,尤其她抱着皇帝时脱口而出那一句,几乎要让人疑心她是一直盼着皇帝来。
皇帝已下定决心不再受她蛊惑,却又下意识地安抚她。
萧沁瓷抱他抱得极紧,是个几乎想要将自己嵌进他怀中的姿态,她从来没有这样过,温热泪水同样打湿了皇帝衣襟,沁进纹理,渗透到他心口,让他心头发软。
皇帝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冷酷地提醒自己不要被萧沁瓷如今这副柔弱可怜的依赖姿态蒙蔽,一半又有失而覆得的庆幸和狂喜。
不管他心裏如何左右徘徊,手上动作却也是紧紧回抱萧沁瓷,力气大得都让他生出了近乎疼痛的错觉。
他嗅到了血腥气,垂眼时看到了萧沁瓷衣上的血,还未完全浸透干涸,但已经成了某种不详的暗红色,她狼狈的模样还映在他眼底,皇帝不敢去想她遭受到了什么危险,甚至到了这样,身上那些血又有多少是她的。
“你有没有受伤?”他拉下萧沁瓷的手,仔细打量她。
衣上的血是喷溅上去的,萧沁瓷手上也有血痕,不过已经被擦得模糊,从外表看似乎没有受伤的痕迹,萧沁瓷也摇头。
她似乎怕皇帝把她推开,片刻的分离都难以忍受,把自己挤进皇帝怀裏。
“哭什么?”良久之后皇帝才开口问,冷酷的一面占了上风。
“怕……我怕……”萧沁瓷声音哽咽。
“怕?阿瓷也会怕吗?”皇帝语气轻柔。
这样古怪的语气,任谁也能听出不对劲,遑论是心思敏感的萧沁瓷。她陷在皇帝怀中也在轻微发抖,攥着皇帝衣服的手白得近乎透明。
她没止住泣,但已经从皇帝怀裏抬头了,脸色白如霜雪,长睫上沾着晶莹的泪,眉眼愈发秾丽。
萧沁瓷怔怔地看着皇帝,她甚少这样专註地看过他,好似眼裏心裏只装了他一个人,叫皇帝生出点被爱的错觉。
“我好像杀人了……我是不是杀人了……”萧沁瓷眼底又涌出泪,柔弱的、可怜的,她抓着皇帝的手贴近他,不管不顾地仰头,滚烫的唇和泪都触到皇帝颈间,“我好怕……你终于来了,我是不是在做梦……”
她要他抱着她、触着她、压着她,吻或是其他更重的东西都落到她身上,让她觉得自己是安全的,不用害怕。
可皇帝分明已经抱她抱得这样紧,她还是觉得不够,还是怕,似乎只有在他怀裏才是安全的。
利刃能刺破皮肉,滚烫的鲜血沾到了手上冷却之后也仍然会有抹不去的血腥味。皇帝身上的沈水香才是她熟悉的味道,可那味道不够浓郁,抱着她的力道也不够重,该让她觉得疼痛,被那些香气淹没,潮的烫的,是什么都好,从四面八方来挤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