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记仇
照旧是那根缠金丝,萧沁瓷在他下意识想避开时柔柔在他耳边说:“别动。”
皇帝便明了这是她想要报覆回来了,倒也不怕,饶有兴致地看她动作,又说:“阿瓷,要报覆的话,得把方才我对你做过的事都做一遍吧?”
萧沁瓷瞥他一眼,眨眼便明白他在想什么,耳根一红,却没开口,只自顾自地缠好。她不会打繁覆的结扣,又怕打得太松会被他挣脱开,索性缠了一个死结。
“阿瓷,不用这么狠吧?”皇帝苦笑。
“为什么不要?”萧沁瓷冷哼。
“朕身上还有伤呢,”他试图装可怜博同情,“还在流血。”
他肩头的布料已经被血粘连在了一起,反正也脱不下来,萧沁瓷索性拿剪子把布料剪开,一件完整的上衣都没给他留,又把他的衣服卷了卷故意放在不远不近但他伸长了手也拿不到的地方,倾身过去看他肩头的伤。
血凝得很快,糊在肩头只能看见暗红色的一片,萧沁瓷伸出指尖轻轻挨了一下。皇帝臂上青筋隆起,不知道是痛的还是忍的。
“等着。”萧沁瓷扔下一句,跑回房间去找了前日医女留下的药,先将他伤口附近的血痂擦拭干凈,这才给他上药。
药撒上去之后,萧沁瓷又有心要作弄他,凉凉的帕子挨过他颈,学着他先前的模样帮他拭汗,那点子凉意顷刻间便消散了,能让人感觉到的是萧沁瓷的指尖隔着帕若有似无的点着,慢慢徘徊。
他呼出一口浊气,肩臂都绷得越发紧,指尖甚至能感受到他皮下一跳一跳的血流。
即便知道萧沁瓷就是故意的,也只能忍气受着,一半欢愉、一半煎熬。
落日的余晖荡进来,夕阳碎金,汗流浃背。
皇帝从小练武,御极后也不曾荒废,肩颈、手臂、腰腹都是流畅漂亮的轮廓,上面有细碎的伤疤,是同日光一般的灿金色,养尊处优的生活又让他摸上去像是融化的铁,同自己截然不同。
萧沁瓷的手横在他颈上,仍是白的臂、深的颈,有热汗跳动。她跪在他膝上,两个人的心跳和起伏也像是逐渐重合到了一起。
那一瞬过后——萧沁瓷重重地帮他擦了一下脸。
“自己待着吧。”萧沁瓷把帕子扔在他脸上,脚步声便逐渐远了。
那声音轻快得很。转瞬便只留了皇帝独自枕在大片夕阳裏,瞇起眼看被窗格分割进来的碎光,被挑起来的热意还滚烫,膝上却已空空。
“真是记仇。”他蓦地轻笑。
……
萧沁瓷难得心情明朗,回了自己房间,房裏布置得精巧,似乎就等着主人回来住。但萧沁瓷已经将旧时房中的摆设忘得差不多了,此时也生不出多少追忆往昔之感。
人在一岁岁长,房子又怎么可能完全还是旧时模样。萧沁瓷早就过了唏嘘嗟嘆的年纪。
她粗略扫过一眼,便觉身上黏得慌,想去弄点热水来洗漱,但在院裏院外看了一圈,都没看到人,连温中使都不见了。她又不好意思再走远了去找人,只好回去就着被晒热的温水简单擦洗了一下就准备睡了。
但又觉得有些热,让人心浮气躁。
萧沁瓷在枫山久住,山中气候寒凉,比长安城中凉快得多,不用冰也能觉得刚刚好,但到了这裏却觉得有些难耐,绵绵密密的燥爬上心头,身上都是热的,睡不着。
房裏闷热。萧沁瓷把垂帏都打开,翻箱倒柜找了半天却连把扇子都没找到,反而又累又热,她身上不舒服,便看什么都不顺眼起来,辗转反侧半晌,到底是受不住起来把窗推开,夏夜的凉风便涌了进来。
她随手找了本薄薄的书出来拿在手裏扇着,慢慢挤在窗边的小榻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萧沁瓷做了个噩梦,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半梦半醒间忽然察觉到有人进来,她心裏一紧,猝然睁眼,正看见皇帝俯身下来,被她“啪”地打了一下。
皇帝一楞,关切地看她:“做噩梦了?”
萧沁瓷心臟剧烈跳动中,还没有从梦裏那种害怕的感觉中平覆过来,缓了好一会儿才拧眉看着来人,勉强道:“你怎么来了?”
她原本把皇帝留在了花厅,虽然没预料到能绑他多久,但也不想他这么快就能挣脱开来。
“你还想绑朕多久?”皇帝去将窗关了半扇,垂袖时露出手腕上的红肿。先时房裏没搁冰鉴,皇帝去取了来,又特意放得远了些。
夜幕低垂,窗外能看见稀疏星子,萧沁瓷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看来时间也不短。
她恹恹地撑着额,那种害怕的感觉还未消散。她看着皇帝换了一身衣裳,便握了他袖,问:“陛下怎么叫的人?”萧沁瓷可没打算给他留面子,走时让他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皇帝要是叫人来放他,还不知宫人见状会如何想。
“想看朕笑话?就你那点技俩还不够看,”皇帝转而坐下,道,“朕没叫人。”萧沁瓷瞬间便失了兴致。
皇帝坐到她身侧,看她面上疲倦,又想起进来时看到萧沁瓷颤抖惶恐的模样,又问了一遍:“做噩梦了?”
萧沁瓷还没缓过来,想起方才那个梦,却不想多说,紧接着又想起来另一桩事,问:“那个要抓我的人查出来是怎么回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