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钟薏苏醒那日便得了消息。起初是她醒来的狂喜,可又听闻她失忆。
他几乎可以想象到她一睁开眼,面对
陌生人和环境的无措恐惧。
她一定又咬唇了,一定又死死忍着疼,不肯出声。
可他不在,没人拦她。
卫昭想到这,忍不住俯身,指节轻轻掰开她紧闭的唇瓣,见那软软一抹红色唇肉安然无恙,没有血痕,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她刚醒的几日因为不安夜夜难眠。听竹居的人便日日如此和他禀报。
他听了面上无事,手却将半盏茶碟碾得粉碎。
这是她自己选的,是她执意要逃,他这样对自己说。
他不再怪她已是退让。
可晚上他一人坐在清晖宫的夜色里,疑心此时她还未睡,胸口便仿佛是被人剖开一刀,鲜血淌得四野寂静。
他在宫中踱了一整夜,恨不得立刻长出双翼,飞到她身边,把她揽在怀中,轻声哄她,告诉她——
忘记全天下的人都无妨,她只需记住他就够了。
可卫昭知道自己不能。
她既然失忆,便是老天垂怜,给了他重来的机会。
她还没学会重新恨他。
所以这一次,他要一步一步来,学她喜欢的模样,再一点一点将她缠住,再也逃不掉。
她喜欢笑着的男人,他便日日对着铜镜练笑。
他愿意把自己磨成她想要的那个最好的模样,慢慢哄她、骗她。
等她真的信了,真的笑着靠过来,他再慢慢把她吞下去。
一口一口,连骨头带魂。
她的笑,她的香气,她睡着时呼出的热意,她看别人时可爱表情,统统——全都吞进肚子里。
或者剖开自己,把她藏进心脏里那个早就腐烂的空洞里,用自己的肋骨一寸寸将她包起来,让她永远待在里面。
他甚至可以跪着,做一条只会在她面前摇尾的狗。
但她不能再逃了。
第6章羞耻的热意从腰脊一路蜿蜒
卫昭动作极轻,将她抱至榻上。
他一寸寸替她理好发鬓,掖好锦被。
熏香极好,不会伤身,只会让人短暂陷入沉睡,醒后亦不会记得任何事。
他原本也不打算做什么,只是想看看她。
目光贪婪得像几天几夜未得水的渴客,黏在她脸上便难以挪开。
他几乎要忘了呼吸。
钟薏睡得极安稳,长睫垂落,唇色嫣红,陷在鬓发与枕褥之间,像梦境中才会出现的仙子,毫无防备。
他指节顺着光洁饱满的额头滑下,划过眼角、鼻梁,最后停在她微启的唇畔。
她的呼吸若有若无,热气拂过他的指尖。
他眼中情绪翻涌,沉到极处,几乎要滴出浓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