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间像堵着一把钝刀,咽不下,也吐不出。
他是不是还得像当初那样,把那人的头提来,放到她面前?
他想起她说自己疯,说自己不是人。
可如果她要再一次为了旁人逃开他……那疯又如何?不是人又如何?
嫉妒如水银般缓慢渗入骨血,将他全身都灌进一种冷而克制的躁意中。
他忽地勾唇。
笑意极轻,却凉得叫人胆寒。
他永远不会怪漪漪。
他怎么会舍得怪她?
只能怪那苏溪惜不知检点,一个靠着书生皮相沽名钓誉的庸才,仗着两本诗书便敢在在外面随意抛头露脸,勾引别人。
没关系,漪漪。
总有一日——
总有一日,你会回到我身边。
卫昭慢慢舒了口气,脸色平静下来,像是方才所有可怖的阴鸷与疯魔从未存在过。
“退下吧。”他淡淡道。
*
或许是因为今日得了太多与她有关的消息,心火攻心,夜里卫昭便顺理成章地梦见了她。
不是那些过往重复千遍的亲密缠绵,而是回到了三年前他们的初遇。
那时他年纪尚轻,才从冷宫中挣脱,又仗着一场胜仗得了些许权势甜头,便自觉羽翼初丰,意气风发地与皇弟明争暗斗。
为了尽快掌控沧州兵权,他不惜亲自西下,日夜筹谋,步步推进。
一切都如他所愿,直至归途中突遭伏击——直到归途中突遭伏击——杀手藏得极深,出手之狠,分明是奔着要他命来。
身边人尽数殒命,连最忠心的影卫都替他挡下了最后一刀。他身中剧毒,拖着残躯跌入山林,最后藏身在一处隐蔽的山洞里。
血流不止,寒意蚀骨,死亡掐着他的咽喉,他连哼都不肯哼一声。
她便是在那时出现的。
被一条狗引着,跌跌撞撞闯进他藏身的洞穴。
卫昭突然在睡梦中笑了出来。
他还记得,那时的自己几乎疯魔,手中仅存的匕首毫不犹豫擦着她的面颊飞出。
她吓了一跳,脚下一滑,那条狗也“汪”地一声跳了起来,一人一犬手忙脚乱。
他不愿让人看见他这副狼狈快死的模样。
他以为她会跑。最好跑。别留下来。别看他。
可她只是盯了他许久,没说话,转身走了。
梦中,他靠着潮湿冰冷的石壁,呼吸急促,思绪翻涌。十余年人生如走马灯般掠过。
他恨透了这副命运安排的壳,如果这一生只剩死,那便死在这山林中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