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半个时辰,士兵再次汇报:“将军,小的那个快哭晕过去了。”
副将厉色道:“你个眼拙的,没看到将军在忙吗?两个不知底细的刺客有什么好汇报的,快退——”
话音未落,烛火忽晃。
陆无烬从他眼前飞快走过。
“将军!”
陆无烬一路快步走到大牢,夜深了,大牢暗色浓稠,伸手不见五指,一股腐臭和潮湿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陆无烬眉头微蹙,命人点燃两侧烛火,狭长走道迅速亮了起来,走道尽头的牢间有一抹白。
是倚在木栅栏上的杨思昭。
他身上的白色睡衣已经沾了脏污。
他把小小的孩子抱在怀里,额头抵着孩子的额头,陆无烬隐约看到有一缕浅黄色的光线从他的口中渡到了孩子的口中。
也许因为他很虚弱,那缕光线也变得稀薄黯淡,几乎看不见了。
听到脚步声,杨思昭缓缓抬起头,他的脸色已经惨白到不见血色。
他张嘴说了话,却发不出声。
陆无烬只能俯下身子,侧耳去听,听到他说:“陆无烬,救眠眠。”
“快救眠眠……”
杨思昭再醒来时,人已经离开了大牢,正躺在一张硬梆梆的胡床上。
耳边传来苍老的声音,“回将军,此乃饥寒交迫,气血大亏,以致神气失守,故而昏迷,需静养调理。”
回话的人是陆无烬,没有应答而是反问:“他们是……人?”
方士沉吟片刻,谨慎道:“不瞒将军,脉象充盈跳跃,极有可能是妖。”
杨思昭心头一紧。
完了,这次他和眠眠真的在劫难逃了。
他已经在构想如何逃出军营了,却听到陆无烬说:“知道了,此事你知我知,绝不可有第三人知晓,退下吧。”
方士怔然片刻,应诺道:“是。”
杨思昭缓缓睁开眼,正好与负手立于床边的陆无烬对上了视线。
巨大的委屈涌了上来。
又被理智压下。
“眠眠呢?”开口是沙哑的声音。
陆无烬下巴抬向床里。
杨思昭望过去,眠眠已经醒了,两只手捧着一只和他的脸差不多大的大肉包,吃得狼吞虎咽,听到杨思昭的声音,他立即两眼一亮,放下大肉包,顶着一张油汪汪的小嘴就扑了过来,“妈妈!”
他的草莓小羊睡衣没了,换了一件宽大的亵衣,袖子折了五圈才勉强露出小手,衣摆则是直接盖住了屁股和腿。
看样子是陆无烬的衣裳。
杨思昭很想抱住他,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他在牢里几乎把自己的灵力都传给眠眠了,他怕眠眠撑不住。虽然现在撑不住的人换成了他,可是看着眠眠生龙活虎,他还是倍感欣慰,微微弯起嘴角,在眠眠的脸颊上亲了亲,“眠眠饿坏了是不是?”
眠眠一委屈,嘴巴就变成波浪形。
他抬头望向陆无烬。
杨思昭也望向陆无烬,眼中怨念深重。
“……”陆无烬忽感如芒刺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