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里什么物件都是又大又粗糙,木盆大的几乎能让眠眠坐进去洗个澡。眠眠挂在妈妈的臂弯上,用小脚丫在水面上轻轻拍了拍,溅出一点水花,朝妈妈笑。
杨思昭接纳了他的小淘气,没有责备他,只是笑着咬了咬他的小耳朵。
等眠眠洗完脚,杨思昭才开始收拾自己,把脏兮兮的脚放进温水里。
他身上的睡衣也被换了,也换了一身亵衣,看形制和花纹,应是陆无烬的。
是陆无烬帮他换的吗?
可能性不太高。
看月色,估摸着已是夜深,陆无烬不会回来了。杨思昭完全没有鸠占鹊巢的愧疚感,自顾自吹灭了蜡烛,钻进了被窝。
直到周围安静下来,把眠眠抱进怀里,他忍了很久的眼泪才冲闸而出。
在陆无烬面前,他装腔作势,摆出无赖的架势,其实心里难过极了。
可是他不能哭,不能让眠眠看出异样来,眠眠已经经历过一次妈妈的遗忘,不能再面对一次爸爸的“遗忘”。
其实他也面对不了,陆无烬甩开他的手、对他露出嫌恶又冷漠的表情时,他的心都要碎掉了,整个人都在发抖。他不禁想,陆无烬当时也是这么难过的,对吗?
他抱紧了眠眠。
眠眠在迷迷糊糊中察觉到了妈妈的情绪,在睡梦中紧紧抱住了妈妈。
小家伙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杨思昭的胸口,让杨思昭重获力量。
为母则刚,他必须坚强起来。
昏昏沉沉睡着,隐约中他感觉到有人靠近床榻,但那人脚步沉稳,带着让他心安的气息,像是陆无烬,便继续安睡。
第二天,副将照例来到主营帐,给陆无烬送来北境郡守的呈请。
见门帘紧闭,副将疑惑:“将军还没起来?”
“是——”门口的守卫一脸为难。
话还没说完,里面就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温热水,我要的是温热水,洗脸怎么能用冷水呀?”
下人捧着木盆急匆匆地跑出来。
副将满脸写着惊诧。
下人捧着温热水进去之后,又听到那道声音说:“有没有牛奶?没有的话,羊奶、马奶也行,我的宝宝早上要喝奶的,要煮沸的,加点糖最好。”
不知下人说了什么,那道声音变了调子,变得腻歪又娇纵,“陆无烬——”
副将脸色一变,心想:完了,这厮未免太大胆,镇北大将军的名讳是他能喊的?皇上都要忌惮他们家将军三分!
他刚要指挥手下,陆无烬就出现在了营帐前,眉心愠色依旧,沉声命令副将:“找点羊奶来,煮开了,加点蜂蜜。”
副将呆住。
“你怎么了?”陆无烬冷眸望他。
“没、没有。”副将倏然回神,忙不迭领命去了。
很快大将军在营帐里养了个奶娃娃的事,迅速传遍了军营,众人皆惊诧不已。
陆无烬再走进营帐时,杨思昭和眠眠已经坐在桌边吃早饭了。
一大一小都左手拿包子,右手捧奶碗,唇边沾了奶沫,像一圈白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