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融醒来的时候,静室中并没有云止的身影。
他眼睛酸涩得厉害,是昨晚哭得太狠了些,云融疲惫地翻了下身,腰间酸软无力,连坐起身都勉强。
其实本不应当,毕竟他跟在云止身边也修炼了近百年,就算再偷懒也早就不是肉体凡胎,但现在却连情事带来的疲乏都消除不去,云融垂眸看向自己手腕处的禁制,很轻地叹了口气。
金色的符文如同锁链,轻飘飘地虚空环绕在他的手腕和脚踝处,而静室的门扉处更是密密麻麻布满了禁制,符文一道又一道,叠加着将他困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
云融习以为常,他甚至不会下床尝试去推开门,他只是用手臂撑着自己坐起来,而后推开了静室里的那扇小窗。
丹珩山外的积雪越发厚重,大雪终日不停,天阴沉得连云都见不到,而静室在丹珩山的主峰峰顶,从这里往下看去时已经瞧不清楚院子里的景色了。
雪盖住了一切。
云融还记得当初自己还是只小狐狸时见到的景色,院中的冰川偶尔会化开些,容他在里面喝水玩闹,而亭子里会时不时出现一些有趣的吃食,云止会给他准备很多人间时兴的小玩意儿,他对小狐狸总是很纵容,什么好的都要拿来送给他。
山中无风无月,寂静得如同一座空谷,云融趴在小窗上发呆,他什么也不想,或许也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世人常说仙人无情,曾经云融也这么以为,所以他下了山,他迷茫但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也许留在山中也终究求不得,那么不如离去。
人间喧嚣,凡人有趣,云融兜兜转转,一张不曾老去的脸却也体会到了一生中所要经历的生老病死,他又想,倘若人生注定如此的话,倒也不如回丹珩山罢了。
什么都留不住,比起求不得,他更害怕爱别离。
他还是不愿意离开云止,哪怕要将自己的所有心意都藏起来,哪怕这一次回去,云止当真食言。
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回来时丹珩山已经濒临毁灭。
云止神情狼狈,几欲疯魔。
云融回丹珩山的第二天就被锁在了静室之中,他只是愣了一瞬,很快意识到云止并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毕竟当初以杀飞升,即便成仙,内心中的戾气何曾有一日散去,而自他走后云止更是作茧自缚,过度的苛求自己让他一直陷入两难之中,逼自己留下云融和送他下山,哪一个都不是完美的选择。
静室的门被缓缓推开,云止似是刚刚沐浴完毕,长发湿淋淋地垂在身后,他近来少用法术,反而很喜欢抱着云融一起沐浴,两个人在池子里说些话,耳鬓厮磨的亲密。
云融白发及膝,蜿蜒地铺在身侧,像一匹上好的锦缎,他转过头看向云止,低声道:“师尊。”
云止将他抱进怀里,握着他手腕摩挲了几下,禁制散去,云融靠在他肩膀处,喃喃抱怨道:“好累。”
大掌贴在他后腰处缓慢而有力地揉按起来,云止略带歉意的声音响在他耳侧,“昨晚是不是疼了?”
他看起来与平时无异,半点不像是走火入魔的样子,如果不是丹珩山的雪从未停歇,云融也无从揣测他的心思。
“有一点疼。”云融声音很小,像是撒娇,“你太凶了。”
云止给他揉了腰后又像平常一样去给他揉肚子,“饿不饿?想吃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