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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B5（第1页）

云止给狐狸起了名字。

同自己一个姓，单名一个融字，取和乐恬适之意。

不过十来天的时间，狐狸就已经被他养得胖了一圈，终于不像刚来时那会儿瘦得可怜，油光水滑的皮毛格外趁手，云止偶尔会忍不住摸一摸它，他似乎总是在克制自己，除非狐狸在他怀里一个劲打滚撒娇要他摸，其余时候都只放着狐狸单独玩。

但狐狸却格外亲近他，也许是被他喂食喂习惯了，后来每顿饭也都还是要云止来喂，吃又不好好吃，叼着筷子又咬又嘬似乎是在磨牙，一顿饭磨磨蹭蹭要吃上一个时辰。

云止无法，干脆用手来喂它，狐狸果然收敛许多，两只前爪抱着仙人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叼走食物，舌尖在他指腹上轻轻舔舐而过，叫人有些发痒。

它吃得高兴，将云止整个手指都舔得满是口水，且这段时间还摸清了仙人的脾性，知道他只是面上看着冷，实际上对它很是心软，不然也不至于娇惯它到这种地步。

等它吃完饭后云止拿了帕子替它擦脸，又伸手启开它的嘴巴去看牙齿，狐狸乖乖张大嘴巴给他瞧，云止在它尖利的齿尖上轻轻磨了磨，道：“筷子禁不住咬，改日给你找个别的东西磨牙。”

狐狸点点头，大尾巴一甩一甩，像个挂件似的扒在云止身上。

丹珩山很大，它在云止的允许下出去过两回，但山中雾气太重它也不敢跑得太远，只是在山门处转了转就又回了院子。但院子里也没什么好玩的，本来就没什么花草，好不容易长得那几棵它总不能再不懂事地给仙人全薅了。

它只是好奇，连它这只狐狸都觉得无聊，为什么云止一个人能在这里住了上千年？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解闷打趣的事情做，连口腹之欲都没有，小狐狸来了这么多天，时常会跟在仙人后头到处跑，但云止大多时候都只是靠在亭子里发呆。它顺着云止的视线看过去，也只能看到天际飘动的云。

可云又有什么好看的呢？

小狐狸觉得他实在是太寂寞了，或许云止自己早已习惯这样的日子，但它却很不忍心似的，彻底打算在这座山中长久地住下去。

它想，我可以陪他的。

时间在丹珩山中似乎并不存在，对云止来说这不过是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停滞的生活，但狐狸来了之后他才重新感觉到时间的流动。他不再整日看云，而是会记着狐狸每天吃饭的时间给它喂食，见着狐狸一天天长大，也感觉到狐狸越发明显的亲近。

他死水一潭的生活中被投入了一粒很小的石子，但荡起的涟漪却经久未散，当云止某天没在身后发现狐狸的时候，他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已经习惯了狐狸的存在。

他唤了一声狐狸，叫它云融，小狐狸倒是很快从石头后面探出个脑袋，但却畏畏缩缩地没敢往他身边凑，云止觉得奇怪，刚要朝它走近时狐狸又慌不择路地往后跑，很久没哭的眼睛里又聚着明显的水汽，看起来可怜委屈而又惹人心疼。

但狐狸再怎么跑也躲不掉吃饭时的喂食，云止在亭中等了它半晌不见它来，只好去卧房里找它，小狐狸蔫哒哒地蜷在小毯子里，看起来有些不太舒服，云止蹙眉道：“怎么了？”

狐狸只是摇头，又将毯子裹得更紧了些，完全是逃避的意思，云止却担心它不舒服，将它抱起来就要察看，小狐狸被他掀开毯子，哼唧声都弱了几分，脑袋全埋进前爪里不肯看人。

云止也是一愣。

小狐狸原先毛发雪白，可爱得像个糯米糍，现在白色的毛发却参差不齐，还掺杂了不少黑色和灰色的短毛，看起来就像个掉光了毛的猴子。

小狐狸被云止抱在怀里仔细查看，恨不得自己现在晕过去算了，一早睡醒去水池边照镜子的时候它都差点被自己丑得打了个趔趄，何况现在还要被仙人这样看。

但愿云止不会嫌弃它丑把它丢出去。

它越想越觉得委屈，眼泪不值钱地一个劲儿往下滚，还不敢抬头看云止的表情，却忽然听见他轻笑了一声，安抚般地在它身上摸了摸道：“开始换毛了。”

狐狸呆呆地看着他。

云止从来没觉得时间的流逝这样明显，丹珩山没有四季，但小狐狸却在日复一日的日子里迎来了自己的第一次换毛。

“是春天了。”云止替它将眼泪擦了，眼底笑意明显，“这是正常的，过些时日就好。”

小狐狸半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是呆愣愣地看着云止，这是它头一回见到云止笑，如冰雪消融，即好看又温柔，它忽然意识到什么，自己留下来一直不肯走就是因为想让云止开心点，而现在它好像做到了。

它希望能一直陪在云止的身边，也奢求云止能不要这样孤独下去。

它知道仙人不会因它入世，它的寿命也不会很长，注定只是云止生命中的一小段时光，但它还是要留下，它会一直跟在云止身后，怎样都好，它这样一只乖巧漂亮的小狐狸一定会讨云止的喜欢，它也确实让云止这段时间开心了些。

云止曲起手指在他脑袋上轻轻弹了下，“不丑的，融融。”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叫它。

小狐狸倾身抱住他的手指，脑袋抵在上面轻轻蹭了蹭，要是它走了的话，云止会不会感到难过呢？

这只小狐妖在自己换毛期的第一天开了灵智，还没化形却先动了凡心，而世间情爱种种，它最先尝到的竟是别离苦。

它甚至不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求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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