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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是一个普通人最有可能经历的事。
电影正演到身为小人物的主角处处忍让,却还是被坏人步步紧逼,害死了家人,将他用数年积蓄建起的屋子夷为平地,最后把主角踩在脚底,一剑穿透胸膛。
主角躺在血水里动弹不得,看着家人的尸体,屋子的废墟,只能在绝望和不甘中淌下一行泪。
这个人物和《昭关西行》里的秋长晓有几分共通之处,也和原书中裴念明后来的命运不谋而合。
秦灯的眼泪几乎和主角的泪同时落下,无声无息的。他仍然看着变化的镜头,神色平静,只是嘴角轻轻抽动着。
裴念明扭头时,秦灯的眼泪正悬在下巴上,要坠不坠。屏幕的光打在他半张脸上,鼻尖上的那颗痣格外明显。
上辈子秦灯脸上有这么颗痣吗?
镜头一转,已是数年之后,主角长巾蒙面,手上提着一把剑,独自走在小镇荒凉的石板路上。秦灯才松了口气,嘴角向上牵起,为主角活着而庆幸。
蜷了蜷手指,裴念明还是抽了一张纸递给秦灯。沉浸于电影里的秦灯回过神来,将眼泪擦干净,不好意思地笑了:“谢谢,我就是泪点低,看什么都哭。”
裴念明的目光定在秦灯鼻尖的痣上,随着他低头的动作也跟着下移。被眼泪打湿的睫毛粘连在一起,看起来十分柔软。睫毛尖好像扫在了心口,裴念明感觉胸口被什么东西轻轻触了一下,急忙移开视线,试图重新把注意力投入影片里。
秦灯不敢再打扰他,和他静静看完整部影片,等到字幕都走了一半,才开口:“离开机还有一个月,你们要提前准备什么吗?”
“过几天要去剧组安排的训练室做武打训练,这几天就先练练体能。”裴念明把影碟退出来,将遥控器递给秦灯,“想看什么自己换台吧。”
秦灯摆手道:“不、不用了,我一会儿回去看书。”
裴念明看了他两眼,不知道为何笑了两声:“新的剧本我已经拿到了,李导说这是最终稿。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秦灯自己也在考虑这件事,他不像原身是戏文专业出身的,临时抱佛脚小改一下剧本还能勉强应付,让他自己独立写一本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还是打算干老本行。只不过不能在裴念明面前暴露,便含糊其辞:“还是继续写东西吧。”
现在很多编剧,尤其是新人编剧是签公司的,一般独立写剧本的时候很少,都是根据公司的项目安排团队合作,但这样也会导致写出来的剧本质量一般。许多编剧都是这样慢慢磨炼,同时积累一些人脉之后再独立写剧本。
像秦灯这样自己完成的剧本一开始就能被盛岳这样的大公司看中,算是运气爆棚。但同时,裴念明也不得不承认,秦灯这个人还是有几分才华在身上的。
新改的剧本他看过,即便早已提前知晓了故事大纲,但在看到其中的几幕戏时,都忍不住拍手称赞精彩。若是受他重生的影响,秦灯自此能收了原来那些小人心思,也另走一条全新的路,他自然乐见其成。
说到底,上辈子的秦灯也已经付出代价了,不是吗?
秦灯局促,裴念明仍有防备,两人该说的话说完了,便又是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
最后是裴念明先起身:“我还要去看看剧本,你……”
秦灯想起自己原本想跟裴念明说的话,拿起遥控器握在手里搓了搓,赶在他说完之前道:“我看到网上的新闻了,本来还怕你担心角色受影响。我问了李导,他说没事。反正,就是你不要想太多,好好准备进组就行。但是……”
他一紧张就语无伦次的,也不知道裴念明听没听懂。
裴念明只好又坐下,道:“我没有担心,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倒是你,看见新闻不会觉得,如果里面说的是真的,我不配演你笔下的人物吗?”
秦灯一愣:“怎么会呢?我本来也没相信,现在网上的假新闻太多了。只不过偷拍你的人肯定也是去了那个酒吧,明明知道不是夜店,也要造谣的目的是什么呢?你有得罪谁吗?”
他当然知道幕后指使者是谁,不过裴念明不知道他知道,只能装着糊涂,把话题往他希望的方向引。
裴念明浅笑一声,不置可否:“谁知道呢,也许在我无意识的时候得罪了谁却不自知,比如和谁打招呼的时候不够恭敬,或是拒绝了谁的要求,抑或者只是我拿到了别人想要的角色。”
秦灯听着他的语气里不无讽刺,想到一开始原身的所作所为,虽然不是他干的,但莫名也有点心虚。
“你知道是谁干的,对吧?”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