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椿觉得枫业胡同上上下下全是些势利眼,巴不得奶奶不见她们面呢!更何况,奶奶的脸被那清水巷的杀千刀混账泼才打了两掌,虽说用了药,却哪有那么快就能消肿?这时候见外人也不合适啊!于是,一听见常晞的话,她就立刻答应下来,出去交代了。
话传到柳氏的耳朵里,她的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既是要报平安,让自己回去说一声就是了,何必还另派婆子过去?分明是不愿意使唤自己,要跟她划清界限的意思······
她心里十分焦急。
她早就跟娘家翻了脸,千辛万苦怀上了身孕,却只得了个女孩儿,丈夫已经不怎么拿正眼看自己了,连婆婆也开始对自己不满。永宁侯府的门槛太高,帽儿胡同又一直对她淡淡的,要是再不能跟这位姑母搞好关系,以后岂不是要连个立足之地也没有了?
她绞紧了帕子,不由得暗怪自己看错了情势!太婆婆总是在家说什么何老大已然倒了,再也指望不上了云云,她竟然就信以为真,既怕触了太婆婆的霉头,也有些打怵直接面对这个眼光锋芒的姑母,这才一直没有单独来伯府拜见。如今刚悟过来,却已太迟了······
她握着帕子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是我考虑不周了。”她粲然一笑,褪下手上一个金戒指塞到那婆子手里,道:“姑母平安就好,家中长辈叫我送了些补品来,烦请妈妈替我转交,我这便回去了。”
态度妥帖,言语谦恭······说得那妈妈十分难以拒绝。
看着匣中塞得满满当当的东西,常晞笑道:“她说是长辈送的,那就收了吧。”
这个柳氏,虽说私心颇重,却也是个知道进退的聪明人······当家掌事还是能的,就看大嫂能不能镇得住她了。
常晞微微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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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等到申末时分,何沐阳才回来。
“神箭手回来了!”常晞笑吟吟地道:“怎么,家里又来客人了?”
“是啊!”
何沐阳脱换了衣裳,微微摇头道:“短短两日,这已经是第九波人了。”颇有些不堪其扰的意思。
常晞淡淡一笑。
别说柳氏一个年轻妇人了,就是那些自以为见惯了大世面的勋贵伯爵子弟,不也是一样熙熙攘攘,逐利而来,利尽而散?
她把热茶往何沐阳面前一推,待他喝了茶,精神稍霁后,这才低声问道:“叛王当真就只有睿王一个?”
她既已猜出,何沐阳也就不再瞒她了,低声道:“当然不会!睿王一心想让皇上直接让位给他,太子死不死,于他反而没那么重要。他一旦成事,有了皇上的传位诏书,就算名正言顺了,继位之后再料理太子也是一样,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横生枝节;他自己不能成事,就算杀害了太子也没用,只是便宜了义王而已!”
也就是说,射杀太子殿下的主谋是另有其人了。
除了义王,还能有谁?
常晞微微点头,又奇道:“那怎么······”
何沐阳当然知道她想问什么。
“像何鸿阳那种疑似是义王手下的叛军,全城共抓了不少,可人送进了锦衣狱后,就再没了动静。恐怕,宫里是不打算再深查下去了。”
又想大事化小,把宫变的丑事遮掩下去?
“可是······”常晞不禁道:“睿王谋反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有那么多眼睛看着,就是想瞒也瞒不住!左右都是谋反,多一个义王和少一个义王,有那么大区别吗?”
正说着,屋外离得远远的传来甄妈妈的声音:“太太让给大奶奶送汤饮了。”
两人都立刻停住了话题。
甄妈妈进来问了好,笑着让小丫鬟揭开食盒子,端出一碗燕窝粥来。
“太太娘家送来的上好整燕,今儿才头一次打动。”甄妈妈笑着端给常晞,替邹氏问了几句话,就告辞去了。
绣竹后脚就跟了进来。
“二奶奶在前院忙着,打发奴婢来送两样点心给您。”
又来一个劝自己吃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