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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筒里又传来陈阳生烦人的嗤声:“遇到麻烦自己解决,你把人惯坏了以后——”
声音越离越远,伴随沉重的脚步声,陈寒远换了个更安静的地方,声音听起来十分疲惫:“寻笛。。。。。。我最近很忙,这个麻烦你可以自己解决吗?”
寻笛赶紧擦了擦眼泪回答:“没有,没有麻烦,陈寒远,我就是太想你了。。。。。。”
陈寒远沉默了一会:“乖一点。”
寻笛觉得自己一下从地狱升上了天堂,又掉了两颗眼泪,忍不住撒娇:“想见你。。。。。。”
他从没这么希望过自己有透视的能力:“好想见你啊,陈寒远,想你想到偷偷掉眼泪。。。。。。”
电话那头没有回应,只有很沉很慢的呼吸声。
如果寻笛真的有透视的能力,就会看见陈寒远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背上渗出斑斑血迹。
港城医院的走廊狭窄,一侧是高窗,一侧是病房。陈寒远裹挟其中,弓着背,扶着墙。夕阳余晖在他眼下与鼻梁的交界投射下一道昏黄光影,也是狭窄的,此时脸上的疲乏与阴冷因寻笛这句没由来的撒娇而显出一点茫然与不解。
陈阳生跟着从病房走出来,在狭窄的走廊后段,抱臂注视着他。
陈寒远察觉,下意识侧脸避开,于是那道唯一带着暖色调的斜阳从他脸上离去,落在了他贴着输液绷带的苍白手背上。
陈寒远前几天在电话里没骗寻笛,他的确惹了事——他不是什么安分的私生子,想报复所谓的亲生父亲,最好是整个陈家能轰然倒台,万劫不复。
可最近在私底下搞的小动作不小心被发现,不仅被夺了权。昨晚还被抓回去跪祠堂行了家法,浸水的竹鞭抽后背,抽了足足三十下,血从绽开的皮肉里流出来,浸湿上衣,顺着手臂蜿蜒流进脏污的石砖缝隙。。。。。。
陈阳生送他进的医院。
“陈寒远。。。。。。”寻笛在电话那头一无所知,撒着娇,试图唤醒陈寒远的回应:“你难道一点也不想我吗?不想你的。。。。。。小狗吗?”
陈寒远笑了两声,不是笑寻笛带给他那些言语上虚情假意的抚慰与讨好,他压根没心思想别的,心里只有对陈家豪的讥讽——这个时代了,陈家豪还耍着他那副棺材板一样的封建派头,竟然觉得会有人在意上不上族谱。
真的很可笑。
陈家豪大概这几年早就想这么做了,把他的名字从族谱上划掉?
很快他被陈家除名的消息就会传遍圈子,想要扳倒陈家豪的目标只会越来越难。
事情太多太杂,陈寒远要尽早找出身边的泄密者,要提防意图不明伸出援手的陈阳生,还有阴狠不留情面的狗屁亲生父亲。。。。。。他随口又哄了寻笛几句,大部分话也是说给背后的陈阳生听的。
“怎么会不想。。。。。。我也想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哑,止痛剂的效力随着苏醒后逐渐减弱,背上传来一阵阵痛意,耐心也逐渐告罄。。。。。。听筒里寻笛又娇又黏:“陈寒远,我问你,我是你唯一的小狗吗?”
陈寒远的头也因痛意而昏麻,语气不太好反问:“有你一个就够我应付了,我要去找几个你才满意?”
“真的?我真的是你的唯一?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随口一问。。。。。。。那我是你的。。。。。。。男朋友吗?”
“哄好了没?差不多得了!陈寒远,你给我赶紧进来换药!”在陈寒远背后,陈阳生眼神里流露出不耐烦与焦躁,催促打断。
“嗯。”陈寒远盖住听筒回应了一声,没听到寻笛后面几个字:“我要挂了,寻笛,我会给你带礼物。你会乖的,对吗?”
“礼物?真的吗?我就在家里乖乖等你!陈寒远!以后别人说什么我都不信,我只信你,我好爱你。。。。。。”
“乖。”
嘟嘟——电话挂断。
寻笛怔愣着,仍有些反应不过来,虽然找陈寒远确认了自己就是他男朋友,但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一时又不知道这种不对劲来自何处。。。。。。就像窗外阴沉沉的夏日,暴雨欲来,闷热躁动。
可他怀抱着陈寒远的承诺,拍了拍自己年轻发烫的脸颊:
害。。。。。。别多想,别想多了!陈寒远都亲口承认你是他男朋友了!就算陈寒远以前生活很乱,可现在有他了,以后也会只有他的!
第二天寻笛收到一盒小熊曲奇,看地址是从港城寄来的。
上面还有一张卡片,写着:寻笛,Congratulate!
寻笛不明所以,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但他非常喜欢吃这个牌子的曲奇,所以一猜就知道是陈寒远送来的!
寻笛心里感到甜蜜又满足,不是贵价的冷冰冰的礼物,而是他最爱的黄油小曲奇,他当着陈寒远的面吃了一次陈寒远就记住了——这还不能证明陈寒远的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