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木蘅默默不语,只往里头添柴火,好似跟这火杠上了,惹得他无奈进来,一拍她脑袋,从她脚边拿起风机,蹲下来一绞动把手,风呜呜地便吹了进去,顷刻间火嗡一声燃起来,直吞了锅底。
他得意一笑,寻夸奖似的眄向旁边一脸烟灰的人。
阮木蘅由衷地道,“是不是什么都难不倒皇上?天生一看就会。”
“治大国若烹小鲜,这么一点朕当然会。”他越发得意,边伸手楷她脸上的烟灰边受用地道。
阮木蘅笑道,“那皇上说不定更适合做个厨子。”
景鸾辞拉了墩子与她一同坐下来,却认真地说,“若朕不是生在帝王家,说不定便是个厨子,或者一个寻常的农夫,渔夫,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老婆孩子热炕头,鸡鸭牛羊满院跑,也甚美哉。”
阮木蘅不由笑眼弯弯,“皇上即便生在寻常人家,也是人中龙凤。”见景鸾辞挑眉,笑得更明媚,“资质不凡者,生就哪里都不会蒙尘,皇上若在市井,说不定会是扬名立万的大将军,或者出仕入治的文官……亦或,”
“什么?”
“豪气干云锄强扶弱的侠客。”
景鸾辞深笑,说她话本看多了。
阮木蘅但笑不语,她在哄他,半真半假到自己也分不清是否出于真心。
她只知道裴雪袂这条路若断了,最简单便捷的便是面前这个权力最大的人,虚以委蛇后若能随驾一个月后的九月秋狝围猎,那她怎么样都愿意。
红豆粥熬了一个时辰,最终盛到桌上时,仍一颗颗浑圆坚硬得似石子,原是水放少了,锅底烧黢黑却未熟。
景鸾辞取笑了她几句,便拿了屋里的糕点用,忽见她领衽间挂着一颗鲜红的豆子,伸手取下来,在掌心滚了半晌,忽要她穿了挂在他玉玦上。
阮木蘅不依,道,“这又不是南国红豆,普通赤小豆而已,并无装饰之用,要皇上喜欢这颜色,叫人打一块红翡就是。”
景鸾辞却道,她身上取下来的,于他就是红豆。
她只好取了针锥和丝线,在灯下给她穿红豆打结子。
景鸾辞在一旁安静地看,她做这些事仍旧很笨拙,光洁的额头几乎纠结得跟手中的线团一样,但在灯下低垂的侧影却有一种宁澈安恬之感。
他看着,心绪渐渐地觉得平静,觉得有一种隐秘的温暖。
便是这种熟悉的暖意,让他想要不断靠近,越来越膨胀地想要霸占,可到头了,一想到绾嫔,觉得心里的刺又戳了出来。
一时又万念作罢,猛地止住了。
第34章沉琴平分秋色
阮木蘅坐了一会儿,又坐立难安地站起,在屋里徘徊,腿抽筋似的打了会儿转,掀帘到檐廊下看着大敞的门咕哝,“说好这会儿来的,怎么还没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