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牧兰两家联姻的消息真正公之于众后,这场粉饰许久的太平彻底宣告结束。
一朝被打破,从此再也不会恢复如初。
短短两月之内,牧家两度退婚、订婚,面对婚姻大事如此草率,不免惹得旁人猜忌。
而显赫一时的兰家也经历了从破产收购到东山再起,眼见他起朱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一系列变故接连不断,果不其然,上层圈里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面对众人口中百般猜疑,牧氏始终没有派出一人出面对此进行解释,似乎是为了避嫌。
在这场闹剧中跳脚最厉害的人反倒是兰世辉,他好了伤疤忘了疼,沉浸在再度攀上凤凰枝的喜悦中。
名门世族每一次平平无奇的决定,背后一定都有价格不菲的筹码。
有脑子的人稍微想想,这场婚姻也不可能如两情相悦那般纯粹。
兰家早已被榨干了价值,毫无利用的可能,能将地位如此悬殊的两个家族联系到一起,似乎也只有血脉。
孩子,真的是这场博弈中最无辜、最廉价的筹码。
报应,都是报应。
从始至终,牧霄夺对于此事闭口不谈,心中却并不少盘算思量,只是面上不动声色。
他暗地里派人将兰音从澳门接回了云川,妥善安置在牧氏一处宅子中,并且委派专人悉心照料。兰世辉本想和女儿一同返回,却被先生手下的人严词拒绝。
不管怎么样,兰家仍然是任人拿捏的一方,闹腾几天没有回音,也就该消停了。
不过,这场婚事的两位主人公却一直没有任何动作,这是最令人感到不解的。
就连生性温吞、人生态度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盛愿,都对牧峋和兰音仿佛人间蒸发的情形心生疑惑。
只是没想到,他刚起疑,某位不速之客便突然闯到了他们面前。
彼时,他正坐在车上和牧霄夺一同前往牧氏集团,兑现一个月前的承诺。
牧霄夺看出盛愿的心神不宁,于是随口打趣了句,“小乙方,眉头都拧成面疙瘩了,在担心什么?”
“……没有担心什么。”盛愿喃喃,望着窗外向后飞逝的街景,眉头却不舒展,“我只是没想到,您居然会记挂我这小生意。”
“生意不在规模,也不能只在乎眼前这点蝇头小利。”牧霄夺耐心的说,“况且,最珍稀的永远不是资金。”
“那珍稀的是什么?”盛愿问他。
牧霄夺舒朗道:“当然是我们阿愿的前途无量。”
盛愿轻轻浅浅的笑,内心深处的担忧倒是被他三两句熨帖的安慰话轻易抚平了。
司机没有将车停在牧氏大楼前,而是径直开进地下车库,这是盛愿要求的。
最近,牧氏舆论风波不断,坊间什么传闻都有,不堪入耳的话更不必提,暗地里,不知道多少家媒体的眼睛都在盯着牧家人的动作。
盛愿心思细腻,考虑事情比别人更加周全。
他得了舅舅这么久悉心的照料,已经够难为情了,可不想再因为自己的出现,而给舅舅招惹上不好的麻烦。
劳斯莱斯驶进地下车库,平稳滑行,视野逐渐陷入暗沉沉的昏昧。
“刺啦——!!”
猝然间,巨大的剐蹭音响起,像突然打碎的镜子。车身瞬间停在原地,尖锐的鸣笛久久不散。
盛愿正半侧身体和牧霄夺聊天,车身骤然停止,他毫无防备,身体因为惯性不受控制的向前窜去——
牧霄夺眼疾手快,下意识伸手把人揽进怀里。但他还是晚了一步,盛愿砰得一声撞在靠背上,捂着额头“唔”了声。
“撞到哪了……让舅舅看看。”
牧霄夺稍微用了点力气拿掉盛愿捂在额头的手,借着昏沉的暖光,看到头顶撞红了一片,好在没有肿的迹象。
“疼不疼?”他问,指端轻轻揉了揉那一小片泛红的皮肤。
“不疼……撞了下而已。”盛愿正了正色,坐回自己的位置,“就是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