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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他看着我，我也严肃地看着他。他迟疑地问:&ot;你这衣着……&ot;

我答道:&ot;这是寺内特制的冬日迦纱（幸亏我的羽绒服是半黄半棕色）及旅行裤，专为远途云游所备。&ot;

他问道:&ot;你想要何报酬&ot;

我一拜:&ot;请李郎中医治我这位俗家小弟，另备一副衣服及头帽给他穿戴。如有可能，再赠二两纹银。&ot;

他愕然道:&ot;我行医这许多年，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要我治病还送衣服银子的!&ot;

我仰天朗声大笑（的确是荒唐），他呆了，看着我，我停笑平视着他说:&ot;李郎中有所不知，在下远游无数异域奇乡，见各色中土闻所未闻想所未想之事。听我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与我相遇的机缘，千金难买。今日因我这位俗家小弟，我与李郎中有缘相见，传你大悲佛陀心脏起搏术，你他日思量，必明白你今日所作所为，与你所得相比实微不足道也。&ot;

他看着我说:&ot;你才多大年纪敢出此狂言。&ot;

哼，非给你点厉害看看。我拉开背包，拿出一个香蕉，甚是巨大完美，又掏出一个巧克力豆，拉回拉链。我把香蕉递给他，说:&ot;李郎中可否告诉我此为何物&ot;

他反复察看，不得其解。

我微微一笑:&ot;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人岂可貌相，海水岂可斗量。此物名香蕉，皮可捣碎敷伤，治感染化脓（itstrue），里面的果肉甘甜淳美，常食可治头重晕厥（防高血压），腹梗不化（润肠）也。&ot;

我又递过去巧克力豆，&ot;请问这又是何物&ot;他拿了，反复又看，放在嘴里，舔了舔，又舔了舔，不由得给吃了。巧克力的魅力所向无敌，我个人经常就有这样，说只舔舔，然后不知不觉就让巧克力豆跑入我口中的经历。

&ot;此乃巧克力豆也，补血提神，辅佐正气。价比黄金，当今圣上尚无缘品尝。&ot;他脸白了，觉得遇上碰瓷的了。

我一笑:&ot;若李郎中尽力医治我的这位小弟弟，我奉送这只香蕉，另外加赠一枚世间无价巧克力豆。&ot;

他终于笑了:&ot;好!任先生请进。&ot;开了门。

我牵了马走进去。他示意我把马拴在院里的树上，自己走入正房里去了。

我拴了马，从后面抱下佑生，他发着抖。我帮他转身对着我，在他耳边轻声说:&ot;你要是敢说一个字，我掐死你。&ot;

转身背他走向李郎中的诊室，他在我背上，愈加抖得如风中落叶。

小镇

2

我走进诊室，才明白为何李郎中衣冠不整。这诊室乱七八糟，满地的药罐杂物，各式医书，大小家具，纷纷乱放着，让人无法下脚。唯一空的地方是半张床铺。

李郎中已坐在床边唯一的椅子上，正拿着那个香蕉在鼻子下面闻来闻去。果然是医痴。听见我们进来，半心半意地示意了一下。我背着佑生走过去，放他下来，慢慢坐下。李郎中摆了一下手说:&ot;除去衣物。&ot;

我背向着李郎中，凑到佑生面前，看着他，使劲向上挑了挑一边的眉毛，露齿一笑，就是电影里传统戏剧里那些花花太岁强抢民女前的表情，他微低了头。我拿下背包，从下面掀起羊毛衫，帮他褪下来，放在一边。又拉下拉链，想脱下他的运动衫，一试才发现许多地方已和他的伤口粘在一起，我皱了眉，哆哆嗦嗦就是下不了手。他抬头看我，愣了一下，大概惊讶我居然没有趁火打劫，又低下头，抬手轻拿开我的手，自己把运动衫脱了下来。他那里还没出声，我这儿先吸了一口冷气，脊背发麻。

李郎中余光见他脱了衣服，终于放下香蕉，扭头一看，吓了一跳，出口道:&ot;这是什么伤&ot;我叹了一口气说:&ot;我这位小弟被歹人所获，受尽苦楚，可怜他口不能言，还望李郎中好好治疗。&ot;

&ot;他还是哑巴，何其命苦。&ot;他叹道，我也又一叹。佑生一哆嗦。

人们都说医生和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有相似之处，我深表赞同。我曾因一个简单的病症去看专家，专家三言两语把我打发了，我在门边听他说:&ot;这种病也来看专家，真是……&ot;我当时羞愧难当，恨自己怎么没病得个七死八活的，只这么个不复杂多变的病，白白地浪费了专家的宝贵时间。

佑生应该是李郎中的美梦成真了。李郎中在一开始的震惊恢复之后，就变得极其兴奋，跟吃了□□似的，摇头摆尾地在那里如数家珍地对佑生的伤品头品足:&ot;这是烙伤，这是鞭伤，很简单。这是钝物慢慢割的，这是磨的，这是咬的，这是扎的，这处指骨断了，这象是剪下来的，这象是缝过的，这象是硬撕开的……&ot;我在那里听得眉头紧皱，浑身发冷，不住地颤抖，佑生抬头看我，似乎轻轻摇了一下头，大概想告诉我他没事。直到李郎中开始满屋子地找瓶瓶罐罐地要上药，我才暖和过来。

他妈的，应该多要点东西，佑生是免费教材啊，我还是亏了!该要五两银子。

李郎中把上身处理好，包扎了佑生的头，肩膀，胸腹，手腕，手指，就要起身，我忙说:&ot;请郎中看看下身。&ot;

他一愣:&ot;还有&ot;转头看着佑生说:&ot;你怎么还能活着呢&ot;

我差点一拳打到他脸上。

我走上去帮佑生躺下，他轻轻推了一下我的膝盖，我明白他希望我出去。我点点头，触了他手背一下。我转头对李郎中说:&ot;我去看一下马匹。&ot;李郎中摆摆手，自言自语着:&ot;还能有什么新的……&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