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空间不大,陈自原和陆衡面对面坐下,服务员只能站在门外点菜。球球本来被陈自原顺手放在自己身边了,不过小朋友机灵,自己钻着桌子爬到陆衡那儿,白色羽绒外套被滚得惨不忍睹。
陆衡瞟了球球一眼,没炸毛,情绪十分稳定。
陈自原给陆衡倒了杯水,盯着球球,“消停点儿,不怕挨揍吗?”
球球很得意,“舅舅不揍我!姐姐揍,姐姐不在。”
小朋友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不过逻辑很清楚,陈自原听懂了,这属于血脉压制。
陈自原稍稍讶异一下,看向陆衡,“家里还有姐姐?”
陆衡笑了笑,说嗯,“姐姐比他大挺多的,虽然没代沟,但也不惯着他,三天两头打架,家里很热闹。”
陈自原似乎对这些很感兴趣,又问:“他俩打起来你拉架吗?”
“不拉,他们自己打痛快了下一秒又好得跟什么似的,”陆衡眼尾笑意很深,“我不掺和,免得说我偏心。”
球球奶声奶气地说:“舅舅不偏心,舅舅对我好,也对姐姐好!”
小朋友的状态最能体现他生活环境的优劣,球球可爱活泼,并且嘴甜懂礼貌,见谁都是姐姐叔叔好。虽然陈自原不清楚他们家庭内部的结构关系,但陆衡给予球球精神层面上的东西是很富足的。
自信是所有人从小到大本应该拥有的性格品质,但也总有人因为原生家庭而对这些望尘莫及。
“看出来了。”陈自原也给球球倒了杯水,笑着问他,“所以舅舅世界第一好,对不对。”
球球点头,“对的!”
陆衡看陈自原,没敢一直盯着,移开目光又看向球球,他想起点儿什么,开口说:“我小时候调皮,我爸就揍我,一根鸡毛掸子挂在墙上都给我看出心理阴影了。那会儿我还跟我爸叫板,说有他这么教育孩子的吗。”
他语调很缓,嘴角也挂着笑意,但陈自原却在陆衡的眼睛里看见被一晃而过的悲伤,来得很突兀,去得也很快。
不过陈自原倒是一点儿没看出来陆衡小时候还是个挨揍的性格,反差太大了。
“后来呢,”陈自原没忍住,问:“你爸还拿鸡毛掸子揍吗?”
陆衡摇头,浅淡又落寞地说:“不揍了。”
陈自原意识到自己问错话了。
得把这话题掀过去。
正好服务员进来,手里拿了张菜单,“陈医生,今天吃点儿什么?还是老样子吗?”
陈自原把菜单递给陆衡,“你看看,喜欢吃什么就点,这儿是家常菜,味道都不错。”
陆衡认为点菜是件很麻烦的事情,要顾及各方口味,到最后那点的都不是菜,是人情世故,他是被应酬搞怕了。
“我都行,”陆衡看了眼就把菜单还了回去,对陈自原笑了笑,“你对这儿熟,比菜单靠谱。”
“好,”陈自原也没看菜单,他在看陆衡,“平常有什么忌口吗?”
陆衡想了想,说:“不吃辣。”
陈自原点了三菜一汤,鱼、肉、蔬菜都有,营养均衡。小餐馆的厨师做菜习惯性放辣椒提味,所以特下饭,陆衡不吃辣,陈自原跟服务员叮嘱了,让她提醒一下后厨。
服务员跟陈自原熟,说话直接,“陈医生,这几个菜去辣了可能没味儿,把辣椒换生姜成吗?尤其那鱼汤,什么调料不放忒腥,不好吃啊。”
陈自原还是询问陆衡的意见,“吃姜吗?”
陆衡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吃的。”
陈自原说嗯,最后又点了几道冷菜。
直到所有的菜上桌后,摆满了,肉眼可见的丰盛。陆衡回想一下,他自从球球生病后,自己又焉哒哒地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确实很久没好好吃饭了,这会儿很饿。
筷子筒离陆衡有点儿远,他拿不方便,陈自原给他挑了双干净的,桌上还有公筷。
球球爱吃鱼,专心地挑鱼刺。陈自原的目光从球球身上转到了陆衡的手上,过渡得非常自然,“手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