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言的眼神算不上厌恶,或者说,是根本不屑多看谢丘一眼。淡然地在众人的注视下离了场,只剩下在地上挣扎半天起不来的谢丘。
沈念收回了视线,呷了口清茶,看谢丘这般狼狈模样,没几个月怕是好不了。
自古嫡庶有别,加之这谢丘耍了阴险手段,怕是不多时平京城就会传出谢府庶子不分尊卑之言了,而宋楚熠最重声誉,这一世谢丘怕是攀不上这根高枝了。
日垂西山,凉意染上薄暮,酒罢散场,一辆梨木马车不急不缓地驶入了长街。片刻,缓缓地停在了某处。
轿帘外,画意轻声禀报:“小姐,人已经等到了”。
闻言沈念唇角勾起一抹笑,玉手掀开了厚帘。只见不远处的铸剑铺前,一个风尘仆仆的男子正踌躇地向摊主展示手中的长剑。
肥头大耳的摊主掂了掂剑,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男子,旋即咧开一口黄牙两指比划道:“最多二十文”。
男子听了,脸色紧绷,这摊主分明是看他不得已为之,而想从中狠捞一笔。
“在下不卖了”,说完便从摊主手中拿回了自己的剑,抱拳离了去。正抱剑漫步走着,蓦地被人叫住了脚步。
“公子”,画意一路小跑追上了他,见黑衣停了下来,忙说道:“我家主子想买你的剑”。
人迹罕至的小巷中,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早已等候多时。
男子随着画意来到了马车前,车帘缓缓拉开,露出了一张小巧的脸,是一位端坐的姑娘。
沈念浅笑瞧着面前身形单薄的男子,袍角沾满了尘土,即使处境狼狈,可眉宇间仍带着侠客的傲气冷冽。
当真好久不见了,暮辞。
她嫁与宋楚熠那年,沈文从近军中挑了一人护她周全,而暮辞也没有辜负爹爹所托,从风雨飘摇的熠王府,到粉饰太平的皇宫,再到杀机四伏的柴桑,始终护她左右。如此赤诚之人,却被柴桑皇室五马分尸。
记得暮辞说过,他只身来平京,没了盘缠不得已去当了自己的佩剑,年关之后去从了军,到了沈文麾下。
她让画意每日留意,终还是没有错过暮辞。
“公子,我有一买卖想与你做,不知阁下可愿意?”
暮辞望着尊贵的姑娘,忍不住皱了眉,“在下只有一佩剑,仅此无他”。
“我可握不住破云剑”,沈念粉唇轻启,在暮辞震惊的神色中缓缓说道:“若不是形势所迫,阁下又怎会当了它,可这也不过解一时燃眉之急”。
寒风卷着姑娘清冷的声音,钻入了暮辞耳中。他从未料想到,认出这把孤剑的会是一个高府小姐。
“在下暮辞,方才多有得罪,只是不知在下可为小姐做何事?”
“我不买你这剑,我买你的一身本领如何?”沈念见他垂眸不语,又接着道:“我父亲是当今的一品将军沈文,来年开春,我举荐你入军为官如何?”
沈念一直知晓暮辞的满腔抱负,上一世未能如愿,这一次她助他实现。
暮辞眼中划过讶然,僵硬地抬头对上了如水的黑眸,那里面是不加遮掩的赏识。
定远将军骁勇善战,礼待下士,他此行来平京便是为了跟随定远将军。
想到此,暮辞单膝跪地抱拳,铿锵有力道:“属下定忠心侍主,一切旦凭小姐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