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饭,延景明吃得很是不安。
桌上的每一道菜,都是方才店伙计吹嘘过忠孝王很喜欢的菜式,因而延景明的每一筷子,都会让他想起方才忠孝王塞给他金锭时的眼神。
冷漠,肃杀,莫得一丝感情,令人害怕。
延景明一想起来,便止不住寒颤。
温慎之也很焦心。
他本来食量就不算大,对美食也没有多少兴趣,平日不过是因为延景明喜欢吃,他才陪着延景明吃的,而今出了这种事,他更是愁得连一口饭也吃不下去了。
他心中焦躁,只是不断同凌云卿一道仔细钻研方才皇叔那个眼神的含义,琢磨那神色究竟是何含义。
可哪怕他与凌云卿两个人一起思考,却仍旧不曾想出任何结果,到了最后,他也只能认命。
罢了罢了,他也不是第一次看不懂皇叔的暗示了,皇叔想怎么样,就……就随他去吧!
……
温慎之竭力安慰自己,放宽心态,他一向颇擅此道,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可延景明显然就不是如此了。
延景明是真的很担心。
他嘴里的虾仁不香了,鸡腿不香了,鱼肉也不香了。
若是长久以往,再多见忠孝王几次,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要做噩梦的。
温慎之看延景明仍旧如此焦虑,特意出言安慰。
他抖开折扇,凑到延景明耳边,压低声音问延景明,道:“你可还记得,大婚之时,我送过你一只纸鸢?”
延景明当然记得。
那是他与温慎之大婚时,温慎之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他很喜欢,因而特意收在了东宫之中,他愁眉苦脸点了点头,却仍旧无法将满腹担忧移转。
温慎之继续低声问他,道:“想去放纸鸢吗?”
延景明:“……”
延景明很想去放纸鸢。
他心中的担忧害怕略微被冲淡了一些,可还是忍不住问温慎之,道:“泥皇叔刚才嗦了,最近京中很危险——”
温慎之在他面前一挥手,打断延景明的话,笑吟吟道:“可有你保护我啊。”
延景明:“……”
延景明心中忧愁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母妃对他的嘱托,还有那冉冉升起的使命感。
对哦。
他来大盛,除了是奉旨冲喜与太子成婚外,可还肩负着母妃交给他的重大任务。
他要保护好太子。
有他在,绝不会有事的!
再说了,延景明对大盛人的纸鸢真的非常好奇,他早就想去看看这薄薄几张纸与竹枝组成的玩意究竟是怎么才能飞上天的了,如今有这么一个机会,他当然不可能错过。
想到此处,他好似已忘记了忠孝王那张脸的可怖,他郑重同温慎之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许诺,道:“泥放心,窝会保护好泥的!”
可秦卫征很不赞同。
他觉得忠孝王说得没有错,近来京中暗流涌动,太子殿下在短短几日内,便已遭受了数次刺杀,这是往年从不曾有过的频次,几乎是将不对劲摆在了明面上,这等时候,太子竟然还想溜到城郊去放风筝?
哪怕太子妃出身西羯,有一身神力,可刺客刺杀计谋频出,那可不是单靠武力便能应付得过去的,他身为太子右卫率,肩负保护太子安全的重任,绝不能在这种事情上出现疏忽。
可温慎之问他:“左瞿还在狱中,你们不用先去将他解救出来吗?”
秦卫征果真有些犹豫,却还是坚持道:“王爷还未下令——”
温慎之:“那你去催一催啊。”
秦卫征:“……”
温慎之又道:“皇叔已有此意,他是个急性子,只怕早已将此事吩咐下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