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坐到了他旁边的秋千上:“这里有人吗?”
裴苍玉靠在秋千绳上垂着头回答他:“有没有你都坐了。”
白石笑了笑:“也对。”
“你怎么会在这儿?”裴苍玉不看他,只是问。
白石严肃地告诉他:“我跟踪你。”
裴苍玉笑了下,他不信,只当白石在开玩笑。
夜风悠悠地吹,简直像在散步,连沙都吹不起来,却偏偏舒服得让人想眯上眼。但白石的耳朵竖起,敏锐地捕捉着旁边人的呼吸,裴苍玉只是低着头,那个角度让人担心他的颈椎会不会疼。
白石终于忍不住了,他伸了伸对于秋千过于长的腿,扭头看裴苍玉:“你在想什么?”
裴苍玉低着头,声音闷闷的:“你好烦。”
白石盯了他一会儿,开口:“对不起。”
裴苍玉苦笑了一声:“你道什么歉。”
白石站起来,走到裴苍玉依靠的那边秋千绳,低头看他。他们离得那么近,裴苍玉好像靠在白石身上一样,风把裴苍玉的头发吹动的时候,甚至会飘到白石的腹部,痒痒的。
他低着头看裴苍玉,看着弯着的那段光洁的后颈,在后领开出有道衣服鼓起的缝,在星光的帮助下能隐约看见脊椎的形状。
白石伸手摸了下裴苍玉的后颈,手下的人抖了一下,白石拉上了他的后领:“不冷吗?”
裴苍玉没动。
白石就这么看着他,看春日的小树此刻休眠在一个接近他怀里的位置,觉得好像能抓着春天。
裴苍玉突然问:“白石。”
“嗯。”
“你觉得……我像个女孩儿吗?”
白石愣了一下,看着他的春日枝在秋千上晃了晃,却不是因为风。
“……怎么可能?”
裴苍玉抬起头,他看着白石的眼睛:“什么?”
好像他没听清。
白石看着裴苍玉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说不出话,他有点跑神,他知道这时候不该跑神,可是还是在跟那双眼睛对上的时候不由得心猿意马。
裴苍玉有一双过于漂亮的眼睛,他眼睛很大,只有在闭上的时候才会显出明显的眼尾上挑,他的下眼线弯出了弧线,显得他明亮的瞳孔总是秋水漫漫,褐得发亮,在平常淹没在大脑空空的放空眼神里,但因为今天这么一个月夜,在他不知为何溢满愁思的情绪里,便更显得眼波荡漾,像是缀在他脸上的宝石。
裴苍玉没有等到答案,他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像受了一鞭。
白石看着他脆弱的脸色,苍白的嘴唇,小腹都要发疼,他有些愉悦,但同时又很慌张,吐口而出:“不像,根本不像。”
裴苍玉看着他,又缓缓地把脸转了回去,继续盯着他埋在沙里的两只脚。
白石松了一口气。
他得以重新心无旁骛地盯着裴苍玉。
他猜想裴苍玉的皮肤应该永远保持三十八摄氏度,这很合适,比普通人要烫一些,带点红色也很适合他,比如现在如果碰一下,一定是热的。
白石这么猜着就已经伸出了手,他摸到了裴苍玉耳朵下的一小片皮肤。
居然是凉的。
裴苍玉没有感觉到,他只是站了起来,把书包背上,不看白石,沉重地迈着脚,随便地打了个招呼:“我走了。”
白石的手还停在那个位置,裴苍玉边走边告别:“你也早点回去吧,太晚了。”
白石看着裴苍玉僵硬地朝家的方向走,走去一片灿烂的星空下,用缓慢而沉重的步伐,像是走向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