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环境清幽,竹木色调的装修营造出清闲安适的氛围,隐约能听到前厅里飘荡着悠扬的民族风情的音乐声。
我扯开窗侧的纱幔,隔着竹制的栅栏,跟个隔栏探监的家属似的,召唤坐在后方包间里的季行辰。
虽然在季行辰的视角里,我大概更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哈士奇在乱吠,很没智慧的那种。
“你别在这杵着了行不,”我烦躁地嗷嗷,“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感觉季行辰像个抓早恋的教导主任,他在边上我说不出的不自在。
不过我现在倒是能确定季行辰不是来示威作妖的,他甚至在我还未想到的情况下回他公司换了一身不一样的衣服才跟过来。
季行辰已经自顾自地点完了菜,将菜单交给服务生,仿佛只是个来此地就餐的客人,并不认识后面那只二哈。
服务员可能觉得我是对面店派来扰乱的奸细,走出三米远都还在警惕地回望我。
“辰哥。”
“辰哥……季行辰!”
然而很快,我的注意力就不在季行辰的身上了。
我看到了沈瑜。
沈瑜的个子相较与我分别时长高了一点,又或是因为不再佝偻着脊背身姿变得更加端直。他穿着一件很衬他肤色的浅色套衫,体质还有些文弱,但已经没有了早年时那种畏首畏尾的唯诺,整个人散发着平和儒雅的气质。
他向我走来,叠着记忆中少年的影子,餐厅的过道变成时空的长廊。
记忆中的男孩在短短几步间就长大了。
我起身迎接的动作顿住了,就这么愣怔地看着他。
我想象不出沈瑜“六年后”的样子,心中又觉得沈瑜长大后就会是这般模样,可真正看到心心念念的人之后又因为那些被我错失掉的时间而生出了隔阂。
便是在看到沈瑜的那一刻,对现下处境不着边际的我,深刻地意识到了真实与现实。
都不一样了,都回不去了。
沈瑜也停顿着,消化着与我的相见,客套地跟我打招呼:“李先生,久违。”
我颦了下眉,试着缓和我们之间的生疏:“先什么生,你不会真把我的名字忘了吧。”
“怎么会忘,”沈瑜弯了下眼角,笑得有些忧郁,“之前你让我帮你写作业时,连试卷上的名字都是我代写的。”
学生时期我曾让沈瑜给我代写过作业,他内心应该是觉得这样做不对,所以也不收我给的好处费,我觉着他这幅计较的样子没劲,也就没再让他代劳过,没想到他竟然还记着。
听到他这句谈笑,与这句“怎么会忘”,我的心跳积极地快跳了两拍。
沈瑜对我的态度还是挺好的,所以先前我们是和平分手吗?
我观察着沈瑜的手指,没有戴戒指之类的信物,忍不住先问出了我最关心的问题:“你现在有交往对象吗?”
沈瑜的反应像是我的这个问题很唐突,沉默过后还是回道:“我一直是一个人。”
我的欣喜简直要写在脸上了。
沈瑜却忽然神情复杂地注视着我,以一种类似于质问的语气说道:“你不是有男朋友吗?”
察觉出话中的不妥,他又道:“我没特意关注你,我是偶然从别人那里听说的。”
沈瑜焦虑时还是会习惯性地低着头,将解释说出了掩饰的意味。
爱情令人盲目也令人耳聋。
我的耳朵只从沈瑜的话中拆分出了“他还在关注着我”,全然维持着十九岁心态的我生怕伤他的心,生怕他误会,更忘了后面还有个旁听的人,赶忙表明立场:“那都是之前的事了,现在的我是单身。”
我话中的暗示意味明显,沈瑜没回声。
闷热的夏天,沈瑜仍不合时宜地穿着薄薄的毛线衫,手指像是胆小的蜗牛般缩在过长的袖口里,指甲将手背扣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