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腿上的伤口有半指深,掌心那么大的一块肉直接被野猪咬掉。
手臂上的伤口没那么深,但也被野猪锋利的牙齿撕扯掉了三块肉。
因此,他是腿和手都疼,此时又没有止疼药,第一日晚上,陪诊的秦劲秦方周康宁一夜没睡,他也疼得合不了眼。
回来后,秦劲让他卧床休息,非必要不下炕,一切活计全部停止。
怕他无聊,也为了给他转移注意力,还特意买了本《诗经》给他解闷。
书籍过于昂贵,之前秦劲只买了《三字经》和《论语》,想着等周立教完了《论语》,再买其他的科考用书。
而且,目前家中打算走科考之路的只有秦锦,为此,秦力还特意给他打了招呼,让他不必再单独给秦锦买书,等明年送秦锦去私塾,他们夫夫自会为其置办。
因此,之前家中只有《三字经》和《论语》。
但《诗经》老少皆宜,不仅科考可用,叶妙以及其他孩子也宜读,于是他就买了本《诗经》回来。
时隔多年,周立又一次拿到《诗经》,他抚摸着这本薄薄的书籍,颇为感慨,如同飘零半生后幸与老友重逢,注意力当真被转移了不少。
他白日看,晚上琢磨。
秦劲怕他不好意思多用灯油,特意拎了一陶罐灯油放在他们父子俩的小房间里,让他随意取用。
但他的确不好意思多用。
他们父子三人欠秦家太多了。
冬日农闲,他还能教书,不算白吃饭,但他俩孩子真真是白吃白喝,兄弟俩做的那点小活儿,根本抵不了秦家的好伙食。
而且,他这伤又不会落下残疾,歇些日子就好了,结果秦劲紧张得不行,硬让他在医馆待一宿不说,回来后还顿顿白面、鸡肉,整得跟坐月子似的……
唉,他们父子三人真不知该如何回报秦家大恩。
正叹息着,房门被推开,他抬头看去,见是周康宁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他就问:“你赵叔又做了什么?”
“汤。鸡、汤。”周康宁用背轻轻把房门关上,然后将托盘放到炕边的小方桌上。
粗陶大碗里盛着一碗清汤,上面没有油花,也瞧不见葱姜蒜这些发物,就一碗清汤和两个鸡腿。
“告诉你赵叔,不必这么奢侈。若是再宰鸡,你一定要拦着。”
回来三天了,他吃了三天的鸡肉!
而且,不只正餐有,半晌也会加餐!
“买买、买的。”周康宁道。
这是赵丰买的鸡,不是宰的家里的。
周立睁大眼睛:“那你更要拦着了。”
“拦,了。”周康宁点头,但是拦不住。
他要做家务活,不能时时盯着,当他发现时,赵丰已经将鸡买回来了,他要劝说,结果赵丰却说都是为了他爹好,让他不要阻拦。
他也是有私心的,于是就没再劝了。
说实话,当时看到野猪去啃他爹,他真的吓懵了,没有惊叫,没有眼泪,僵在原地脑子彻底空了。
他一直懵到坐上牛车才回神,然后才掉泪。
他太害怕了,他想让他爹快点儿好起来,多吃肉才会好得快。
周立不知周康宁的想法,就叮嘱道:“你多拦拦,我这伤没有大碍。”
周康宁点头,应下之后,指着那碗道:“快,快喝。”
见周立去端碗,他忙转身出去了,要是不出去,他爹一定会把鸡腿给他的。
出了屋子,一股小风立马吹来,他裹紧了身上的棉袄,小跑着进了大灶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