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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家树弯腰检查相机屏幕,画面是何家浩白色校服的特写。
这是西樵中学八年不变的款式,他也曾穿过的。往事被痛苦侵蚀,回忆起来总是难免激忿填膺。
很快,他注意到何家浩的胸前沾着灰尘,明明人长得白白净净的,衣服却不知道在哪儿弄脏了,像个小邋遢鬼。
“老实等着。”何家树仍旧做疏离状,板着脸将他推开。
武馆里又安静下来,针落有声。
何家浩尚且年少,并不擅长怡然应对分离与重逢的场合,内心柔肠百转。
哥总算肯理他,他不想就这么沉默下去,鼓足勇气开口:
“那个……我在QQ上给你发的消息,你看到了吗?”
问出口的一瞬间他就觉得哥不会理他了,没想到竟能听到那样一声回应——
“嗯。”
只有一个“嗯”字就够了。何家浩暗喜,咬牙克制唇角扬起的弧度,下意识追问:“那你怎么不回我?”
何家树没再回答,将擦拭过相机的纸巾团成团,扔进垃圾桶里,眼中闪过一丝烦躁,抬臂看手腕上的表。
他的任何一个微小的举动在何家浩眼中都放大了无数倍。
何家浩怕惹他生气,立即低下了头,支吾道:“零点我还给你发过消息,祝你生日快乐……”
电子表上的数字已经跳动了,何家树才缓缓放下手臂,发出一声轻笑,漫不经心地说:“谢谢。”
何家浩虽然还在忍不住琢磨他那抹笑的含义,但还是不禁露出稚嫩的得意,腼腆地抬起头:“你看到了就好!对了,哥,你今天生日打算怎么过?大伯母跟你一起回来了吗?你们……”
他想问:你们会一起留下吗?他等了这么多年,就等这一天,何家树却把他打断了。
“她死了,我回来给她销户。”
何家浩顿时怔在原地,几次开口没能说得出话,心中的委屈顷刻间荡然无存,因他理解了哥为何会变得如此冷漠,即便是说到母亲之死,也像提及一个无关人士。
何家浩难以想象这些年哥都经历了什么。更何况大伯母以前对他那么好,像从香港电影里走出的美艳女郎,如今也不过四十多岁的年纪,怎么就香消玉殒了?
没等满腹的疑惑与担忧说出口,何家树指着那把椅子命令道:“那儿,坐下。”
何家浩照做,还是忍不住出言关心:“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这样……”
“车祸。”他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看着相机屏幕里出现的身影,突兀地发出一句调侃:“你小子,还挺上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