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洪汕手中搓着这些堆放已久的泥沙好奇的追问着。
“这有啥不清楚的,一开始大家都不知道,后来我海边的哥们告诉我海底发现了黄金拉我入伙,其实就是找条船晚上偷偷摸摸的开过来然后从海底挖下面的泥沙,那个时候大家都穷,我也没多想就上了船;我们晚上就偷偷摸摸的开船到这一带放下拖斗捞海泥,然后拉回岸上偷摸的淘洗,运气差点的一晚上能弄几克黄金,运气好点的十几克甚至几十克都有人摸到过!
只是黄金洗出来了,从海底摸上来的这些泥沙总要找地方处理吧,方便点的就直接扔海里,距离太远不方便扔海里的就偷偷摸摸丢路边,久而久之就在这些地方积累出来这些泥沙堆了。”
司机抖抖身子将家伙收回裤裆里,小心的避开松软的沙土走上路肩,两只脚用力踩踏着硬化路面抖落鞋底的泥沙,嘴里还带着三分怀念的回忆着当时的情况。
“看来师傅当年挣了不少啊!”
雷洪汕听到这个消息心头一沉,但神色却毫无变化,从口袋摸出不怎么抽但总带着的香烟散过去,司机一看一百块一包的好烟啊,接过美滋滋的点上,吐出醇和的烟气,司机在尼古丁的作用下愈发沉浸在往事中。
“能挣多少哦……我们没有潜水设备,吃的是运气饭,就是在海面上把拖斗往海里扔,拖斗落在哪里、拖哪些地方完全凭运气,这样又费油又耗时,而真正敢下水玩命的那帮人才能挣到大钱!”
,!
老司机用力的吸了一口烟气,似乎似乎想需要更多的尼古丁来压制住逐渐涌上脸的恐惧和敬畏:
“那些疯子不知道从哪搞来潜水装,胆小一点,设备差一点的就在二十米到三十米深度转悠,船停好后把拖斗扔下去,潜水员就在下面刨泥或者控制拖斗的落点……”
雷洪汕听到这就感觉浑身发毛心惊胆颤,他是经历过海底作业的,这种完全盗采式的行为肯定不能大张旗鼓的干,最多就是用个手电绑在长杆上戳到水里来指引位置,所有行动都是在几乎黑暗的环境下进行,这极为考验潜水员的胆量和水下经验与技巧,如果万一搞不好……
光是那沉重的拖斗落下来就能把人摁在海底!
更不用说,拖斗的铁链、绳索或者是其它牵引绳什么的一旦缠绕,就能把潜水员活活的困死在海底。
更可怕的是这种软式潜水过程中,潜水员和船上是没有通讯能力的,全凭双方的默契和时间
差的估算来作业,万一潜水员被缠住,十分钟后船上的人觉着可以拖动拖斗了,这么一开船……
运气好点的还有机会随着铁链绳索一起上船,运气差一点的能直接被收紧的铁链绳索活活勒死!
但这不是最夸张的,最夸张的是后面!
老司机用力吸下最后一口烟,面露惊恐的低声回忆道:
“最疯狂的是有一批人,不知道从哪弄来一套半硬式的深潜服,这东西能让人下潜更深的地方,我们称他们是特么的在阎王爷的嘴上撬金牙!
为了黄金,他们开船跑到没人敢去的深水区,前几次没出事,捞上来不少黄金赚了不少,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后来供氧管出了问题,下去的人活活憋死在海底!”
“这都没算完,队伍的老板赔了一笔钱,家属也没说话带着尸体回去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照样有人为了钱敢下水继续玩命,哪怕后面又死了几个,依旧没能阻止大家为钱玩命,直到……直到有一次出了大事,潜水员在下面不小心被铁链和拖斗给交缠在一起,下面那个潜水员被移动的船只勒成两段,整个潜水服拉上来时……缝隙里都是红色的血水……”
即便是大热天,雷洪汕也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他可以想象得出当时的那种画面有多惨烈……
老司机丢掉烧完的烟头从车里摸出瓶水给自己洗洗手,顺便摸出条毛巾,打湿毛巾搓着脸上的汗油,伸出自己的左手,小指和无名指有那么一些畸形。
“我们这种没实力没装备的只能到处跑,一开始船少人少,大家还互不相扰你挖你的我挖我的,但是到后面越来越多的船都来抢地盘,谁都想抢没人挖过的好地方,看到没?这就是当时留下来的纪念!
这就是当年干架时留下的伤,我们兄弟五个,伤了四个也只是抢下了一小块地盘,挣的那点基本上刨平成本和医药费没剩多少了。”
“没人管吗?”
雷洪汕好奇的追问着。
“管啥啊……那个时候管的没那么严,海警也没成立,海关的船都盯着东边的走私船,也没空来管这边,警察还有矿业局那边……你懂的。”
老司机完好的右手拇指食指中指不断搓动着,这个通用动作顿时说明了一切,那个年代很混乱,不管是思维还是行为上,一切向钱看和不择手段的向钱看导致发生了很多的故事,但这些故事都深埋于历史的长河中,只有自己亲自去挖掘,才有可能窥知一二。
“那后面师傅没继续淘金?”
“没有!
一开始大家都还是用拖斗一点点的在海底捞,但海底的黄金再多也经不住这样日积月累反复的薅羊毛,黄金产量在迅速的降低,而且风险也越来越大,我和几个哥们见状感觉不对,就赶紧把船给卖了洗手上岸,结果没想到,因为那时所有人都疯了,只要你有船啥都好谈,我们那艘老破船当时是两万块买进,改造花了小一万,结果卖的时候卖到了三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