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执意给他买了身衣服和一双新球鞋,本来还想挑个新书包,但他非说时间不早了,把我拽上了出租车。
“那你到学校给我发个微信,我微信存好了吧?”在车上我问。
堂弟点了点头,手里勾着几个购物袋,书包还是放在腿上。新的助听器比原来的那副更迷你,卡在耳朵上用头发一盖几乎看不到,看着堂弟清秀的侧脸我不禁叹息,本来多好的一个男孩子啊。
“姐,听说你和大姐把老院子里的东西都收拾好拉走了。”堂弟突然小声说,还是垂着眼,但是睫毛呼呼扇扇。
“哦,是啊。”我说,“堂哥不是要在那里盖新房子嘛。”
堂弟抠着书包的带子,“那,那些东西都扔了吗?”
我迟疑了一下,“嗯,差不多都是些旧家具,拉到垃圾处理厂了,怎么了?”
我心想堂弟是不是想要点奶奶的东西悼念用,也许他和奶奶的关系不像我想的那么淡,不过我身边好像也不剩什么奶奶的东西了,爷爷的倒是有。
堂弟摇了摇头,“没什么。”
我从包里翻出钱包,拿出取的钱,“对了,这个给你。”
“我不要……”
我硬塞给他,让他装好。堂弟只好把钱装进书包,我看他手上系着条编织的红绳,开始还以为只是简单的装饰,这会儿才看清上面串的是两颗猪惊。
猪惊,就是猪惊骨,长在猪的耳朵里,一头猪最多就两颗,是一对儿。我们那边的人相信猪惊可以辟邪,小孩还是婴儿的时候就会给他戴上,一般是戴在脚上或脖子上免得孩子咬下来,说是戴这个可以免受惊吓。
有的人家是孩子还没出生就准备好了,一般是打听到谁家要杀猪就早早定下,取的时候还要避免弄碎,取出后洗干净磨平尖锐的部分,用红线串好,在身上戴时间长的猪惊骨会很光润。我和姐姐都没戴过,但是看弟弟戴过,我姐曾把弟弟的骗来看过,就是两块形状不规则的小骨头。
二伯那么疼爱小堂弟,给他弄猪惊骨很正常,只是没想到这么大了他还在戴。
“你自己编的?”我用下巴指了指他手腕上的红绳。
他笑笑,“是我爸,每年他都会编条新的给我换。”
“二伯真疼你,都长大了还那么紧张你。”我说。
堂弟垂下眼睛,轻轻地说:“不是,我比较容易被吓着。”
哦,我确实记起,堂弟小时候是有些胆小。
二伯因为要照看果园,早早就搬出了老院子,住在果园边上,但是小堂弟出了那样的事后,他也不敢再把孩子单独和妻子放在一起了,如果天气恶劣不能带着小堂弟去果园,他就只能把小堂弟送到我奶奶那边,或者托还在老院子住的兄弟家照看一下。
奶奶总是说,小堂弟一跟她睡就哭,怎么哄都没用,害她也睡不好。而且他不愿意自己待在房间里,人一在他眼前消失就哭个不停,我们姐妹俩跟他一起时,他也是紧黏着我们,而且能在屋外就不去屋内,他对老院子似乎存在某种恐惧。等稍大一点后,他就不再来老院子了,跟二伯过来时,也是紧贴在二伯身边。
二伯也跟我们姐妹说过,说小堂弟每次从老院子回来后都会晚上不睡觉哭一场,还旁敲侧击的问我们是不是堂哥们欺负他了。堂哥们是会欺负堂弟,但每次我和姐姐都护在他身边,他们基本没机会。二伯没问出什么,就尽量去哪儿都自己带着小堂弟。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