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人为了尽可能把更多的子弹塞给对方还险些打了一架,作为喧闹的代价,他们各自获得了第四枚子弹。
66。67%。
只有“砰”的一声巨响。那并不是空弹。
鲜红的血溅在一目连脸上,他反胃地伸手去抹,那腥臭的液体里还混着黄白色的脑浆,那是军人最熟悉的味道。
是死亡。
在光鲜亮丽的地方呆得太久,他都快忘了这种恐惧。
左轮显然被改造过,毕竟几百年前的那种小破枪已经很难再对哨兵造成生命威胁了,只要没有百分百对准脑门和心脏,他们依然有可能活下来。为了杜绝这种情况发生,它的火力被大幅度调高,一目连看着那半个脑袋飞落在大理石地板上,为这一屋的富丽堂皇增添了更为高调的色彩。
另一个人狠狠哆嗦了两下,无处可逃,只能咬紧牙关跟着扣下扳机,又是“砰”的一声。
一目连的呼吸停顿了好几秒,直到荒拍拍他,他才想起来继续呼吸。他安慰自己,这两个都是普通人,他们不能像哨兵那样听风辨音,只能全凭运气……
两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并未被抬走,青蛙瓷器招招手:“到你们了。”
那语气不像是能拒绝。银盘上重新被放置好了子弹递上来,一目连看着那两把刚刚杀了两个人的手枪,强迫自己逐渐镇定下来。
哪种子弹分配方式能够换来提供最高的生存概率?他不知道,他头很乱,他想不通。
荒寒声问道:“你的赌约呢?”
青蛙瓷器眨眨眼:“你们输了……就是一起死咯,你们赢了,那我就撤销与联邦的交易。”
“附加条件,从此不再与联邦合作。”
“很自信啊,不愧是刚刚下台的帝国前任元帅。不过老朽确实很喜欢打赌,当然也很喜欢看到充满自信的人,那会让老朽感觉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如果你能活下来,那就是天命,老朽很看好你的表现。”
青蛙瓷器居然欣然同意了。
起码局势更明朗了,这是好事。一目连想,这可真荒谬,一国兴衰被玩弄于鼓掌之间,战争就是这样滑稽、令人费解。
荒投来一个眼神,一目连搞不清那是在传递暗号还是聊胜于无的安慰。
荒伸手要去抓盘子里的子弹,那青蛙瓷器又打断他:“老朽这人呢,其实很好心。姑且提醒你一句吧,你猜猜看这些子弹的重量是否完全相同?”
荒的手顿住了。
他确实动摇了,放在托盘里的子弹虽然口径相同,可是色泽参差不齐,很有可能不是同一批次生产的,哪怕是0。1g的轻微偏差也足够造成一个哨兵的判断失误。
哨兵院里有人玩过这样的游戏,只不过那时候他们用的不是实弹,只是忘了是哪个老师设计的臭屁彩蛋,砸到脑门上会炸出一团又黄又红的粘稠浆糊,单纯恶心恶心人,绝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在这种状况下再次遇见。
那时候一帮人围在一起,弹巢里只有一发子弹,六个人轮流开枪,谁中谁负责这周的打扫卫生。他还记得左轮手枪的转轮翻滚的手感,子弹有点重量,在转轮中旋转时他们是能感觉得到的,手会因为提供惯性向心力晃动,稍微借以外力就能使转轮停止的位置出现偏差。
他就是用这种方法作弊,以逃脱打扫卫生的麻烦事……这算是报应吗?
一目连急得都快冒烟了,他居然还有点想笑。
荒将枪丢给一目连:“有自信吗?”
一目连黑纱下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半晌才说:“有。”
他知道青蛙瓷器想考验他们的是什么。青蛙瓷器在合众国是出了名的,他知道一些,能够冠冕堂皇地用“运气”二字压人,却又说运气其实一点也不重要的黑帮分帮帮主——可是除了天命的“运气”以外,还有一种东西也必不可少。
那便是抱有付出生命代价的信任。
他从托盘上拿走了自己那把枪,还是笑出来了,荒很少这么笑,不免令人呼吸一滞。
然后他取走了五颗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