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肉的油脂滴落在火堆里,发出滋滋的声响,浓郁的肉香混合着木柴燃烧的气息弥漫开来。
太子居于上首,皇帝已然回京,他便是此地的中心。
江颂宜因狩猎魁首,位置被安排在太子左下手不远,与同样跻身前几的江奕桓、苏盛等人相隔不远。
篝火的温暖和食物的香气似乎让紧绷的气氛松弛了些许。
苏盛手里翻转着一根穿着兔肉的树枝,火星跳跃在他英挺带笑的眉眼上。
他看了一眼沉默不语、只顾撕扯着手中烤肉的江奕桓,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奚落和促狭。
“啧,真没想到啊,”
苏盛嘴角斜斜勾起,“江三公子,你不是自称要替咱西魏年轻一辈拔拔份儿、当个领头雁么?怎么这回连自家妹子都压不住了?瞧瞧,这肉,”
他晃了晃烤得金黄冒油的兔肉,啧啧出声,“吃得香吗?我瞧着县主前头堆那座肉山,怕不是得吃到明年开春吧?输给亲妹妹这么多斤?这滋味……怕是比干嚼黄连还带劲儿吧?嗯?我说错了吗?”
这话刻薄得带刺,旁边几个相熟的勋贵子弟都忍不住低笑起来。
江奕桓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那股被江颂宜压制的憋闷和苏盛那副小人得志般的奚落姿态如同火上浇油。
他狠狠嚼着嘴里那块被撕咬得没了滋味的狍子肉,猛地抬头,声音带着被戳中痛处的羞恼,拔高了好几度:
“苏盛!
你给我闭嘴!
她是我亲妹妹!
输给自己亲妹妹怎么了?!”
他胸口剧烈起伏,“这是我们兄妹自家的事情,轮得着你一个外人在这里嚼舌根?长舌妇!”
他试图用“外人”
的界限将苏盛排斥出去,找回一点兄长的体面。
然而,一个带着点慵懒又毫不掩饰嫌弃的女声就切了进来,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
“江奕桓。”
江颂宜用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指尖沾染的油渍,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朝着他那方向,用那种通知布告一般的语气补充道:
“麻烦注意一下你的措辞。
你我之间,算哪门子的亲兄妹?”
篝火哔啵作响。
空气凝滞了。
所有人,包括篝火上滋滋作响的烤肉,连同苏盛脸上看好戏的奚落,以及江奕桓瞬间涨成紫红色的脸,都在这句话面前僵住。
江颂宜终于抬眼,目光如同淬了冰凌的剑锋。
她的嘴角甚至还噙着一抹刚才吃完肉干的油光,出口的话却冷得掉冰渣:
“我叫江颂宜,陛下亲封的嘉庆县主。
与你最多算是同出江府而已。
这‘兄妹情分’——”
她轻轻拖长了调子,“实在不必在我面前攀扯。”
江奕桓像被人当胸狠狠砸了一记重锤,攥着兔肉的手猛地收紧。
苏盛短暂的错愕之后,眼底的笑意骤然爆发出强烈到刺眼的兴味,他举起酒囊,朝江颂宜的方向隔空一点:“县主通透,敞亮!”